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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流lang汉是一个非常独特的社会阶层,他们并不是乞丐或流氓,根据日本的社会福利政策,失业者完全可以依靠每月十万元以上的失业保险生存,居住在政府提供的免费住房里,没必要四处流lang。【‘书//流lang汉阶层的主力是“失意者”,日本国民性格中纤细而敏感的部分在这部人身上表现出来,或许由于职场受阻,或许由于婚姻失败,或许拥有不容于社会的思想、政见与宗教观点,这些在个人、家庭与社会压力下崩溃的人以流lang的方式表达内心的异化及反叛,久而久之,成为了一群具有凝聚力的特殊群体。在日本严格的食品管制法下,饭店到晚间必须丢弃剩余的食物,这让流lang汉不费力气就能衣食无忧,事实上在一项民间公益团体所做的调查中,流lang汉中有超过百分之十五的人患有高血压、高血脂等疾病,营养不良的现象极其少见。
近十年前颁布的《自治地法案》将公园、街道等公共用地划分为县有、市有、国有等级,严格禁止未经允许的占据及利用,将成千上万的流lang汉逐出了都市。失去生存空间,流lang汉这个名字逐渐消失于日本民众的视野中,但谁想得到在东京深深的地下,这些虚无主义者还过着自由、贫乏、不受管辖的日子呢。
顾铁一边跟着“左岸”的几个男人慢慢走在泄洪道中,一边向阿齐薇介绍这种日本独有的社会现象。“总而言之,就是一帮不愿工作的懒汉对吗。”雨林之花评论道,“在非洲这样的人多得是,年轻人都不愿意工作,简直是社会的渣滓……”
“嘘。”中国人赶忙捂住她的嘴,“‘懒汉’这个词可是日本流民的禁忌,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是懒鬼,这是忙于思考宇宙与人生的终极答案,没有时间为了咖喱面包而奋斗罢啦……”
大江龙之介回头瞧了他们一眼,“转过弯就到了。”
宽阔无比的泄洪道在前方出现分叉,右方是一条较为纤细的支线,大约十米直径的混凝土管道被微弱的灯光照亮,顾铁与阿齐薇转过路口,到一个非常奇怪的地下村落。这里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房屋,管壁上嵌着许多钢铁平台,平台之间以软梯相连,地面和平台上堆满白色棉毯、软垫和薄被,一眼望去,如同刚刚下了一场羽绒的暴雪。花花绿绿的事物点缀在白色背景当中,那是数不清的书籍,从莎士比亚全集到长诗格萨尔王、从商务印书馆民国版本的《东周列国志》到204年第十二次再版的《史蒂夫;乔布斯传》,日文、英文、西班牙文,烫金精装本、平装本、线装本,顾铁不小心踢翻的一摞书本包罗万象,简直可以说是人类书籍出版史的缩影。
许多人躺在白色的软毯上,枕着白色软垫,盖着白色薄被,手中捧着书本,一边嚼着尼古丁片剂一边阅读;也有人聚在一起,喷云吐雾抽着大麻,针对某个哲学问题进行着激烈的辩论;左侧平台上有位白胡子的老人正激昂慷慨发表演讲,演讲主题似乎是在**社会中复苏君主制统治的现实意义;右侧平台上几对男女正裹着白被单zuo ai,一个男人忽然停止蠕动,从女人身上爬起来开始大声朗诵诗歌,旁边有人听得不住点头,抄起一把吉他即兴演奏起来。这些人全都披着灰色长袍(起来袍子底下什么都没穿,实际上有几个人确实是**的,似也没人在意),双目红肿,面色苍白,头顶的冷光led只提供了有限的照明,不过似并未影响他们阅读的雅兴。
“这就是‘左岸’。最初,我们是居住在上野公园(东京最大公园,占地55万平方米)的一群流lang者,后来领袖出现了,把具有相同理想的我们聚集在一起,建立起了这个平等、自由、高尚的乌托邦。”大江龙之介自豪地介绍道,“现在我们的兄弟姐妹一共有两千七百人,这里的生活非常幸福,我们完全无法想象外面的人们怎么在那个污秽的世界生存下去。”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阿齐薇喃喃道,“懒汉拿起了书本就会变成思想者,对吗?”
“我想问的是,当初黑色橄榄枝可是花了不少钱请我出马攻击数据库,这笔钱应该是你们拿出来的吧?你们的钱是哪里来的?拥有那么多财产,为何不买个山沟建一个农庄好好过日子?”顾铁饶有兴致地问道。
日本人回答道:“你别小‘左岸’,我们之中有许多医生、律师、大型株式会社的管理者,就像村上秋树,他可是泛东亚船舶制造集团总裁的公子哩。对我们来说财产并未实质意义,能够拿来做点什么是最好不过的了。至于后一个问题,日本的《异教取缔法》禁止这种带有宗教性质的大规模聚居,而且我们是流民,生活在日本的土地上、靠社会漏洞过日子才是正当的吧!”
“这些白被子白毯子是哪来的?”中国人问道。
“离这里不远的地上就是东京医科大学第二病院,他们每日要销毁大量的床单、棉花等物品,这简直是犯罪!只要用点小手段搞过来,加以消毒后就可以制作便利的日用品了。”大江回答道。
“原来是黑心棉啊……”顾铁一哆嗦,丢开手里的软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