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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很快便已是十月中旬,弘晴照例还是在忙乎着,只是因着工部各项差使的高峰期已过,尽管各司送来的文书还是不少,可比起月前来说,却已是轻松了许多,纵使如此,弘晴也照旧不曾得过闲,至于弘历么,同样也在忙着,所不同的是弘历干着的是衙役的差使,每日里不是东奔西跑地忙着往各衙门送报表,便是往各处司送文牒,要不便是与各商号洽谈笔墨纸砚的购买,乐此不疲之下,还真就看不出有甚龙孙的架子,与工部上下人等都和气得很,与弘晴的御下之严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加上陈不思等人的不懈之吹捧,隐隐然间,弘历在衙门里已是有了不小的人气。
明着出手打压?自然不可能,别说没啥正当之理由,就算有,弘晴也断然不会这么做了去,没旁的,真要是胡乱出手的话,一者是不会有效果,反倒会惹来老爷子的强力干涉,那后果可不是好耍的,至于其二么,未免显得有些个太无容人之量了去,这同样不是弘晴愿承担之恶名,正因为此,弘晴并未去干预弘历的诸般行事,也不轻易对其的工作加以置评,一派听之由之的纵容与无视,不过么,那都是表象而已,实际上,弘晴从来就没放松过对弘历的警惕之心。
弘晴并非无容人之量者,若是可能的话,他又何尝不想兄友弟恭上一回,奈何严峻的形势就摆在那儿,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断然没有妥协的余地,也没有丝毫共赢的可能,唯有一方彻底倒下,方才能有个了结,毫无疑问,弘晴可没大度到牺牲自己去成全弘历的觉悟,既如此,该上的手段,也就只能是不客气地用上一回了的,当然了,手段可以阴险,却绝不能明显,更不能太过下作,个中度的把握就显得极为的关键,而这,正是弘晴最拿手之事,如今,鱼饵是早就已悄悄地放进了水面之下,至于鱼是否会咬钩,那就只能拭目以待了的。
“下官等参见晴贝勒!”
十月十四,又到了每月第二次例会的时辰,末时正牌,弘晴准时走进了议事的大堂,一众早已就座的各司处郎中们见状,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尽皆起身见礼不迭。
“免了,都坐罢。”
弘晴面色肃然地走到了上首的大位前,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而后方才一压手,不动声色地吩咐了一句道。
“谢晴贝勒赐座!”
弘晴御下一向素严,一众郎中们自不敢在礼数上有甚闪失之处,尽皆规规矩矩地谢了一声,而后方才各自落了座,至于第三次出席例会的弘历么,同样也不例外,礼数周全得很,叫人挑不出一丝的瑕疵。
“开始罢。”
待得众人落了座,弘晴也无甚客套言语,一挥手,直截了当地便宣布了议事例会的开始——早在三年前,弘晴刚主持工部事宜之际,便已定下了开会的规矩,那便是不得说废话,有事要禀都须得按顺序来,各司处的发言时间尽皆须得控制在一炷香之内,除非是重要事务,否则的话,绝不许超出,一旦有违,尽皆记档,考绩一律降等,一开始之际,还真有几名郎中不听招呼,胡乱禀事,结果么,尽皆被弘晴重重处罚了去,几只鸡杀将下来,所有的猴子可就全都老实了去,这不,弘晴话音一落,排位第一的左侍郎鲁闽便已是紧赶着起了身。
“启禀晴贝勒,下官所负责之两司一处各项事宜进展皆顺遂,唯有一事难决,昨日接荆州河道李嘉闽发来急件,说是遭遇时疫,所征调之民壮多有染病者,虽已调各处郎中紧急救治,疫情已然无大碍,唯江堤之修筑进度受累不轻,恐难按时完工,提请延后,下官不敢专断,还请晴贝勒明示章程。”
鲁闽,广东梅县人,康熙三十三年进士出身,早年间一直在地方任事,从县令开始干起,知府、道员、臬台等职位皆轮过一番,前年方才从江苏臬台任上调入工部为左侍郎,算是一步步从基层成长起来的实干派,只是在朝中并无半点根基可言,也不愿卷入诸阿哥的夺嫡之争中去,在工部里虽是排名仅次于马奇的大员,可任事上却谨小慎微得很,从不肯做丁点逾越之事,也甚少行决断之举,主观能动性着实不足,大小事情能推则推,这不,一发言又是推诿之辞。
“嗯,鲁侍郎可先去文湖北巡抚,问清详情再做定夺,另,且告知方巡抚,疫情不可小视,若确实,须得加紧控制,以防蔓延。”
似鲁闽所提之事虽也算是要务,不过么,认真说起来却并不算太大的事儿,完全就在鲁闽的负责范围之内,他大可自做决断了之,原也无须拿到这等议事例会上来商议,然则弘晴却并未揭破此一点,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给出了建议。
“是,下官遵命。”
鲁闽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便即就此落了座,闭紧了嘴,再不肯多言半句。
“启禀晴贝勒……”
“晴贝勒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