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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伯,阿鹤他,治不了吗……”邱归极艰难地问出来,一双颤抖的眼波紧紧地盯着阿依和秦泊南,希望能从他们的互动之间搜寻到一些希望。
然而令他绝望的是,他什么也没有从秦泊南的脸上看出来,就连阿依亦是绷着一张小脸让他瞧不出半点端倪。整颗心都灰冷起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无助又失望地仰起头,滑落了一滴泪在饱经风霜满是褶皱的脸上。
阿依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绝望情绪,望着他悲伤的表情,心里发酸,很是不忍。又回头望向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憔悴,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的邱鹤。虽然邱鹤平时不爱说话,但阿依却和他们三个人很要好,因为阿依身材矮小又纤弱,韩辰、邱鹤和乐正枫他们当真是把她当成弟弟来照顾,有点什么好东西都会毫不吝啬地分给她,这也是为什么在山上意外地捕获一头山猪时,阿依会把他们三个人想起来,要送他们烤猪肉。
阿依的心完全没有她的脸表现得淡定。
在前线的医帐里呆了将近一年,她自以为看穿了生死,然而每一次面对重伤不治的人死在她面前时,她还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颤抖的声音。
更别说她私下里与邱鹤关系亲近,眼看着邱鹤重伤在床,她身为一个大夫应该要去接治,偏偏又不能治,那一种无能为力就像是被许多双爪子抓破了心房。让她无助气愤又不甘心。
她凝望着邱鹤的脸,凝望了好一会儿,在床边蹲跪下来。纤细的手指搭在邱鹤苍白的脉搏上。
“济世伯,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可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你就不能再想想法子吗?难道阿鹤他真的没有救了,他明明还有气息,难道我就只能这样,只能这样眼看着他……”眼看着他死去吗。后半句话邱归再也说不出来。
他满面悲色,用力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此刻的悲哀与凶险的诅咒全部摇散。紧接着他忽然抬起头,满眼哀求地望着秦泊南,充满希冀地祈求道:
“济世伯,你再想想办法。阿鹤才二十一岁,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祖母和母亲也都一把年岁了,他到现在连成家都没有,怎么能就这么去了!济世伯,我求你了,你就想想法子救救阿鹤吧!”说到最后,邱归当真要哭出来了。
秦泊南皱了皱眉,淡声道:
“不是我不救。如果没有伤及内脏,或是内脏损伤的创口并不大,还能有希望。可是以他现在的情况,肾脏的破裂程度太严重,一直在失血,恐怕整颗肾脏都废掉了,即使是我,也无能为力。”
直截了当的诊断如当头一棒。重重地敲击在邱归的脑袋上,差一点将他的天灵盖敲碎。他脸色一白。如果不是正扶着墙壁勉强站稳脚跟,这会儿他定会腿软跌坐到地上去。
阿依看了一眼邱归的脸色,生怕他会当场心脏病发作。
她又看了秦泊南一眼,再回头望向仍在失血的邱鹤,半垂下眼帘,眸中暗光一闪,忽然下定了决心,再抬起头时,满眼坚定地提议:
“先生,切除吧!”
秦泊南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并没有强硬地否决,但却是满脸不赞同地反对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像你那种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的手法,一步做错他就会死。”
秦泊南从未如此严格地批判过阿依的医术,阿依半垂下头,顿了顿,却再次固执地抬起来,认真地说:
“即使不切除,以现在的伤情他也活不了,切除掉还有一线希望。”
秦泊南皱皱眉,望着她坚定执拗的小脸,她的眼里写满了郑重与坚持。
阿依并没有回避,她迎上他的目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声音轻细却充满了重量地对他说:
“我练习了那么久,或许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的话似勾起了秦泊南心中埋藏已久的某种情怀,他的眉心难得地皱得更深,一双向来温煦的墨眸前所未有地黑沉下来。
阿依有些不安却又努力坚定地抿了抿嘴唇,低着头,轻声说:
“先生,不要再犹豫了,时间不多了。这一次若是赌赢了,邱大哥就能活过来;若是赌输了,我们也算尽力了。如果我们明明还有一线希望,却因为有顾虑而不去做,让邱大哥就这么死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并没有怀着不尊重的心,要把邱大哥当成小猫小狗来练习手法,我只是想尽全力试试看。身为一个大夫,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竭尽所能去做一切自己能够做到的,那样即使最后的结果并不好,至少也只是难过却不会后悔,这不是先生你告诉我的么。”
秦泊南凝眉,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