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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茯苓首乌丸果然是续命灵丹。 药丸服下,就见他面色转红,呼吸也趋于平稳,李一舟过去探了脉息,又检视一阵,极不甘心地朝她点点头,低声嘟囔:“这祸害,又捡回了一条命……”
“谢谢你!”
拳惊羽语音哽咽,倒是真心实意。
看得出来,他一开始并不想救萧焰,要不是冥王的暗示,她慌乱之中,根本没去留意他的神情动作,更压根想不到他暗藏救命药丸的事。
毕竟,他对萧焰也是那么仇视,几次三番明里暗里都想要其性命。
要不是她那一跪,还有她的执意与坚特,他肯定要将药丸的事隐瞒到底。
“陛下不该谢我,要谢,就去谢雷。”
李一舟叹一口气,指着榻上的萧焰道,“我不知道陛下跟雷是怎么回事,到底你们说了什么,但我必须提醒你,这个人,并不如他表面上那样,很多事情陛下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从来就不单纯,陛下现在拼命救他,难说将来不会后悔……”
“好了,一舟,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一声声陛下,让拳惊羽听得有丝头晕,这样敬畏而生疏的称呼,正是他心怀不满的表现。
得知萧焰已经没事,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闭眼歇会,而不是继续这些无谓的争论。
“我想说――”
李一舟咬牙,刚一开口,就听得底下传来一声迟疑低呼:“三儿?”
榻上,萧焰似是刚从睡梦中苏醒,惺忪睁眼,满心欣喜却又不敢置信望着她:“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他……醒了!
秦惊羽赶紧撇下李一舟,跨前两步,蹲在他身侧:“是我。”
看着那张依然温润的脸庞,那双清澈如水的眼,忍不住伸手,将他垂下的额发轻轻拨开,手指触及的刹那,他身躯一震,眼眸随之亮起来,低喃:“我竟没死吗?”
秦惊羽点头微笑:“是啊,都说祸害千年在,哪里那么容易就死掉!”
那大祭师卓顿的预言看来也有不准的时候呢,若是下回见到,她定要当面哧笑一通,再送上个神棍的称号!
背后李一舟颓然叹气,拔腿就走,银翼看了看他俩,轻哼一声,也跟着步出门去。
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泰惊羽看了看闭合的房门,心底微叹,又转头回来看着他。
想起来还有丝丝后怕,在经历了这一场惊心动魂的生声大劫之后,她也平添了一分感恩惜福之心,不再那么针锋相对,只瞪他一眼,嗔道:“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不是,明知力剑无眼,还使劲往上撞!”
萧焰听出她话气中的关切怜爱之意,微怔一下,即是瞅着她吟吟而笑。
“笑什么笑,都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人了!”
萧焰轻叹道:“对不起,害你担心,但要若非如此,我真不知道还能如何,我大哥的罪过,由我这当弟弟的来偿还,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秦惊羽拳头捏起,气得真想捶他:“疯子,要是我那一剑把你刺死了呢?”
萧焰大掌伸过来,包裹住她的小手,眨眨眼,笑如春风,说得笃定:“我知道你不会的。”
秦惊羽摇了摇头,这个男人,若不是太自信,就是……如雷牧歌所说,真是在使苦肉计。
倒是个深沉内敛的主,一剑穿了他的身,也逼得她看清了她自己的心。
而今,他堪堪拾回条命,她还计较那么多作甚?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拳惊羽嘴里骂着,看着他胸口的斑斑血渍,心里却是微微疼惜,“你觉得怎样,还痛吗?”
“还好,不怎么痛。”
萧焰定定望着她,带着一丝欢喜,眼光专注而温柔,“我晕了多久?”
“三天三夜呢,除了胡言乱话几句,一次都没醒过。”
“是么。”
他应了一声,脸色白了下,低叹,“我记得我是在做梦,一个翻来覆去反反复复的噩梦……”
“梦见什么了?”
她随意一问。
“梦见……你和别人成亲。”
“谁啊?”
“雷牧歌。”
泰惊羽又好气又好笑,他自己都是垂死挣扎的人了,还尽想着这些!
事到如今,明白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她那桩约定俗成的亲事,也没法再结了。
不过仍想逗逗他,她清了清嗓子,轻笑:“那要不是做梦,是真的呢?你会如何?”
总不能再拿把剑,又朝他自己身上戳吧?
萧焰想也不想,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在东阳寻宝之时,我助你脱困,你曾答应欠我的人情?”
泰惊羽回想一下,果有其事:“但你一直再没提起过。”
萧焰淡然笑道:“我只想把它用在最要紧的时候。”
秦惊羽如梦初醒,啊的一声叫出来,指着他道:“你真卑鄙,原来那个时候就算计好了,要以此破坏我和牧歌的婚事!”
怪不得,他当时一再保证不是要她杀人放火,也并非让她六亲不认,却原来是留下伏笔,只为教地悔婚!
“牧歌……叫得可真亲热。”
听得他不满低哼,她就忍不住想笑,这大吃飞醋的模样,怎么就那么可爱,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却觉得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这样的温馨与愉悦却是之前从来不敢想的。
只是两人未来的路,还布满荆棘,任重道远…… 萧焰见她面色变幻,抿下唇,终于没忍住,轻声问出:“这三日,都发生了些什么?我大哥呢?”
还是问出来!
说到底,他终归是放不下他那嫡亲兄长!
秦惊羽咬了咬牙,不肯承认她对萧冥的仇恨之上又增加了一分妒忌之心,别过脸去,淡淡道:“萧冥么,他对我无礼,让找给杀了。”
萧焰盯着她的神情,看了一会,忽然笑道:“你说谎。”
秦惊羽对上他的眼神,有丝恼怒:“怎么,你不信?”
萧焰摇摇头,那明澈的眸光,仿佛穿过她的人,投射在她的心上:“你说过,只要刺‘萧冥”
一剑,所有的一切就一笔勾销,什么都答应我。
”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
秦惊羽冷哼道。
她是耳根子软,心也软,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对他放纵,但那只是一时之言,却怎么能成为最终决定?
一时无言。
瞥见他清瘦憔悴的面容,她终是败下阵来,如实相告:“萧冥他以为你活不成了,去追风如岳讨要圣水,短期内应该回不来,我答应他,暂时停战,不再南进。
”
见他面露欣喜,心头微恼,又恨声道,“但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事没这么容易完结,就算是我肯,银翼肯,其他人可不会轻率答应!
”
心头百般滋味混杂在一起,似悲似喜,又似惆怅,说不清道不明。
忽觉手指一凉,被他牵住,很自然地握紧了,十指交缠,牢不可分:“我知道你委屈,都怪我不好,以后……我用一辈子来补偿你。
”
狭眸幽深,闪耀着柔软而温暖的光芒,无端扣人心弦,就像是一张纠结缠绵的网,将她整个人都网进去,紧紧囚住,动弹不得。
她还能说什么呢,从她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没了选择。
叹一口气,她轻轻地点头:“嗯。
”
笑容在他唇边扩大,那么欣慰安详,那么心满意足,重伤初醒,说了太多话,消耗了不少心神,似是抵挡不住浓浓的虚弱与困乏,终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