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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信你,信你便是!”秦惊羽见他已经神智不清,赶紧打断他,满口答应。都半死不活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把她当做别人胡言乱语,又有什么关系!
他闻言神情放松,头一偏,又晕了过去。
这一晕,却是整整两日。
期间秦惊羽真担心他熬不过去,没想到他的状况却一刻比一刻更好,就好像是在睡眠中调节自身,补充体力,她思来想去,仿佛记得听谁说过,江湖上有一种早已失传的龟息神功,修炼之人可以进行自我修复,大抵就是说的他这样子。
这两日当中,她刮遍了冰河边上的每一块礁石,所有的苔藓都被她翻找得干干净净,也曾用雷牧歌教的吐纳之法勤加练习,压制饥火,但过后还是觉得头昏眼花,浑身乏力。
还好有积雪,不至于缺水,但是有水无食,也撑不了几日了。
只好……听天由命吧。
外间寒风呼啸,只能缩在山洞里,闲来无事,她还是没忍住,找出柳叶刀来,将他面上的胡茬仔细刮去。
奇怪,她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此时做起来居然毫不生涩,无师自通,仿佛前世做惯了一般,不仅给他剃了胡子,还将那一头乱发梳理整齐,邋遢男人又变为翩翩公子。
看着他沉睡的俊颜,她不由得突发奇想,要是他真变成一只猪就好了,她会毫不犹豫将他烤了吃掉!
话说回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俊美无俦的猪……
想着想着,不禁咧开嘴,呵呵直乐。
男子声音微哑,带着迷人的磁性,回响在耳畔:“梦见什么好事,都笑出声来了?”
秦惊羽一惊之下,猛地睁开眼,但见那原本好端端睡着之人堪堪蹲在面前,正俯身瞅着自己,而她本来只是靠坐在石壁上打个盹,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吞了口唾沫,她无力应声:“没什么,只是做梦而已。”忽然反应过来,惊道,“你……你好啦?”
萧焰点点头,直直望着她,眸光里满是爱怜:“我好多了,这几日辛苦你了。”
眼见他伸手过来,手掌就要抚上她的脸,秦惊羽朝后一躲,避了开去:“好了就好,你在洞里坐会,我出去找东西吃,这次须得走远一些。”说罢起身奔出山洞。
站在洞外,看着漫山遍野的白雪,却有一丝迟疑,不知该往东西南北哪个方向去。
忽又听得几声鹰唳,抬头一看,半空中又飞来一群秃鹰,正越过雪峰,不住盘旋,数目比上次看到的还要多,共有十来只,看得出,它们也在到处觅食。
“殿下还没吃过老鹰的肉吧?”
背后轻笑一声,她转头回去,只见萧焰一步一顿从山洞走出来,步伐稍显吃力,精神却是好了许多。
秦惊羽看看他,再看看头顶上高高飞舞的秃鹰,直觉不信:“你能将它射下来?”就算他再好的腕力,也不可能将柳叶刀射出那么远吧!
萧焰笑了笑,慢吞吞挪动步子,走到一块空阔处坐下,继而仰躺在地,一动不动。
“喂,你做什么……”刚喊出半句,她突然心有所悟,好一招置之死地,诱敌深入!
当下退得远远的,看着那半空中的秃鹰飞来飞去,不住盘旋,又过一会,忽见一头兀鹰猛然扑将下来,直冲而下,朝萧焰额头上啄去。
萧焰倒也沉得住气,仍是纹丝不动,待到腥风袭来,立时睁眼,手掌一翻!
那秃鹰见他身子一动,急忙扬翅上飞,不想一道白光闪过,毛羽纷飞,径自落下,腹部却是插着一柄柳叶刀,深深没入!
萧焰哈哈一笑:“想来欺负我,没那么容易!”说着一把捏住秃鹰的头颈,那秃鹰双翅扑腾,极力挣扎,鹰血流淌在雪地上,如同溅开朵朵红花。
秦惊羽看得入神,忽听得他叫道:“殿下快来!”
她闻声而去,只见他已经掐断那秃鹰的颈项,递了过来:“新鲜血液,最是滋补……”
秦惊羽知他说得没错,也不矫情,一口咬在那断裂处,鹰血带着腥气,有些咸咸的味道,大口喝在嘴里,只觉得周身都暖和起来,手脚也是充满了力气。
她喝过之后,他又接着喝,两人饥肠辘辘,久未进食,此刻也不顾形象,几乎将那只秃鹰的鲜血饮尽。
饱餐一顿之后,萧焰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闭目装死,继续吸引秃鹰飞来靠近,大半个时辰过去,不断有秃鹰冲下来,他就以那柄柳叶刀为武器,接连射中好几只兀鹰。这秃鹰着实蠢得厉害,眼见同伴接连丧生在他飞刀之下,却仍是不断飞来送死,又过一阵,方才天空中的秃鹰都被他射杀得一干二净。
雪谷之中,气温极寒,一片冰天雪地,根本不惧肉类腐败问题,两人一起将死鹰洗剥干净,留下一只架在火堆上烧烤,其余都埋在洞口的雪堆里,随时取用。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食物,简直是欢喜若狂,当晚就美美大吃了一顿烤鹰肉,直吃得她肚腹如鼓,这才靠着火堆,满足睡去。
从那开始,几乎每过几日就有秃鹰飞来,萧焰也不嫌多,依法炮制,雪堆里的肉食储备越来越多,有了这些高能量的食物补充体力,秦惊羽也走得更远,砍到更多的灌木枯枝,终于顺利解决了生存问题。
这天又下了一场雪,睡到半夜,秦惊羽蓦然惊醒,却见微微的火光映照下,萧焰盘腿而坐,正低头整理物事。
“怎么还不睡,在做什么?”她迷糊低问。
“没什么,你先睡吧。”他朝她笑了笑,又埋首下去。
秦惊羽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只见他面前是一大堆杂乱的鹰翎鸟羽,暗黑深灰,长长短短,足有千千万万根。
她早知道他暗中留存着所有的秃鹰羽毛,每天都在悄悄摆弄,却并没有太过在意,这山洞里没针没线的,难不成他还奢想能做件御寒的羽衣?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当下又不去理会,翻过身又自睡去。
大雪初停,一连几天都是暖阳高照,秦惊羽掐指一算,自那日从悬崖石梁上飞身坠下,两人在这雪谷中待了已经一个来月。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发生太多事,她心忧谷外的局势,却哪里有那么多的耐心,去等到来年春暖花开?
眼看萧焰腿伤渐愈,慢慢行走自如,也该思量这出谷的计划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一边寻觅枯枝,一边心底盘算,折返途中,忽然间,隐隐听得远处传来吱吱的叫声,有丝耳熟。
她一愣之下,啊的一声叫出声来:“雪兽!”
那声音越发接近,没多久,就见几个小黑点从远方雪山上疾驰而来,待靠得近了,她眼尖看见,那是三只体型特别庞大的雪兽,块头比之前遭遇过的还要高壮,而且,每一只雪兽的背上都乘坐一人!
奔在最前方的那只雪兽,所乘之人最是矮小,正是逼她走上绝壁的少年多杰!
紧随其后的那只雪兽,所乘之人身材高伟,面容俊朗,一双明亮的黑眸不住睃巡,除了雷牧歌,还能是谁?他后边那骑兽之人,淡眉细目,姿容清俊,却是……李一舟!
没错,她没有看错,是他们!真是他们!
他们……可是前来寻她?
秦惊羽嘴巴张得大大的,蓦然爆发出一声欢呼,将手中枯枝一丢,大叫着奔过去。
“我在这里!”
她挥舞着双手,大声笑着,朝着他们奔跑。
听得她的声音,雷牧歌先是一怔,继而箭一般跃下兽背,施展轻功在雪地上飞驰,奔到跟前,忽然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抱起来。
“羽儿,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你了!”他声音发颤,身躯也是微微颤抖,“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
“我没事,我好好的!”秦惊羽不迭答应着,亦是激动难抑。
横亘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有了雪兽,就不必担心出谷之路,更重要的是,李一舟他没死,没死!
头顶阴影罩下,却是一件宽大厚实的灰狼毛里披风环住她的肩,包裹得严严实实,如斯温暖,他的话更是暖如春风:“冻坏了吧,走,我们回去!”
秦惊羽欣慰一笑,刚要说话,忽而心头莫名一动,本能转过头去。
远远地,山洞那边,萧焰倚着洞口的石壁,定定看着他们,笑容冷凝在唇边,一如等待秃鹰飞近时的姿势,僵硬如石,一动不动。
他手里,托着件黑里透灰的东西,那颜色,那质地,她日日得见,十分眼熟。
那是……一件用万千鹰翎鸟羽缀成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