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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时杰大有悔不该当初之感,但已经身在朝鲜国国境内,想要后悔却是已经来不及了。被几百个朝鲜国乡下农夫打的丢盔卸甲,他已经把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俗话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打不过就和谈吧。
孰料对方提出的条件竟苛刻之至,先是要求赔付村民死伤家属大笔银钱,接着又要求范时杰亲自到村子里向受难者家属致歉。同时,这些朝鲜国的军民也没闲着,派出人去通知四邻八乡,各地的乡民很快就扛着锄头柴刀,汇集到一起,逐渐将范时杰包围了,直到范时杰惊觉时,为时已晚。
眼见着异域番邦的乱民越来越多,范时杰惶恐不已,虽然满清在明朝已是关外东虏,但他们时刻以中国文明自居,对朝鲜国这种山中野人自是嗤之以鼻。
“都说说,该怎么办?”
范时杰两手一摊,带着哭腔询问周围的幕僚和属官。
不过到了此时此刻,那些原本满腹智计的幕僚们都已经闭上了嘴巴。范时杰陡得一指试图远远躲开的一名幕僚。
“你,你不是建议本府出兵的吗?现在被围山中,你可有解围之道啊?”
那名幕僚到了现在哪里还有运筹帷幄的架势,已经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只战战兢兢的答道:“山中野人畏惧我大清国天威,若此时能好言抚慰,想来,想来他们必然会解,解围的……”
“放屁,你难道要让本府去求他们吗?”
范时杰毫无征兆的爆发,将那幕僚骂了个狗血喷头。
但骂归骂,却终归是没有法子,眼看着局面越来越急迫,他手底下的这些人早都吓得没了胆子。在天将傍晚的时候,不得已,这位大清国新安府的知府赶往朝鲜国平安道的一个无名山村里和当地的村民谈判。
让范时杰始料不及的是,这些村民们刚一见面就将他软禁了起来,也没有任何人与之谈判。失去了自由的范时杰当即明白,自己中了这些野人的诡计,但身陷囹圄之下已经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大骂那些野人没有道德信义。
结果一名村民被骂的不耐烦了狠狠几拳打了过来,他立马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又过了大约一天一夜,忽然有奇装异服的朝鲜**队开到。范时杰也被允许从软禁的屋子里出来,这时的他心中多少有了点底气,毕竟朝鲜国是大清国的藩属,就算他们对宗主国阳奉阴违,也不敢公然为难他这个大清国知府,没准再仗着大清国的威势拿捏一下他们也是可能的。
但范时杰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这些奇装异服的士兵基本都操着一口北直隶、南直隶与山西的口音,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之人。
这些士兵均是一身大红色的上衣下裤,长大的上衣腰间还扎着四指多宽的牛皮束带,虽然是奇装异服,但看着格外的笔挺利落,其风貌气质自是远非朝鲜国的野人可比。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当几名士兵来扭他的胳膊时,范时杰这才惊慌的问道。
一名操着南直隶口音的士兵冷冷道:“你现在已经是大明三卫军二十九营七队的俘虏!”
“什,什么?”
范时杰早就觉得有些不妙,但真正从这些士兵的口中证实以后,还是难以置信,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这就是一个噩梦,一眨眼醒过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但这不是噩梦,他也醒不过来。
“我是大清国新安府的知府,你们这么对待我,就不怕摄政王提兵攻明吗?”
范时杰声嘶力竭的挣扎着,呼喊着,甚至还疾声威胁着。
一名士兵扭住他的胳膊,用打造精致的腕铐将他的双臂自后背锁住,又目露同情的看着他,说道:
“少喊几句吧,你现在喊破了喉咙也没用,多尔衮怎么会因为你这个草包,与我大明兵戎相见?”
那士兵嘲笑了两声,又接着颇具戏弄的道:“如果你表现的好,没准会让你当个大明的顺民!”
范时杰最初以为自己甚至连姓命都保不住了,但看对方的口风又不像准备加害自己的模样,心里稍稍安定。
自这一天开始他就再没与自己的幕僚属官见面,他被连夜送往了平安道首府,一名操着一口浙江地方口音的少年官吏接见了他。
“我看你也是个汉人,为何要去给满清鞑子当走狗?”
范时杰有个出了五服的同宗兄弟在摄政王身边很受重用,他才因此在大清国内部改制的过程中,沾了光被授予知府,说起来,距离他更遥远的应该是大明才对。但眼下身陷囹圄,他才不会傻到假装硬气,于是卑躬屈膝道:“小人,小人心向往大明已久,但身陷满清鞑虏之手,忍,忍辱负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能为大明做些力所能及的……”
那名官吏立时就憋不住笑了出来,大有揶揄的指着一副脑满肠肥的范时杰道:“天底下可有你这等舒服的忍辱负重?你这厮也太轻贱烈士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