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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序而又声势甚壮,夺人眼球的顶层甲板下,隐藏着这艘战舰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肮脏混乱的设施,心怀不满的水兵……鲜明的对比让人触目惊心。李信敏锐的能察觉出,这次军演里有太多的细节值得琢磨,与其说是演习,倒不如称之为一场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舰队首秀。
想到此处李信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他并不反对作秀,这也是一种宣示武力,鼓舞士气的有效办法。但像眼前这般,演习只为了应付自己而准备,将一切不和谐的东西人为的隐藏掉,岂非本末倒置?又与皇帝的新装有何区别?这些场景又何其相似?
前世应付领导检查的场景又历历在目,当初李信住所附近的一处广场,由于历史遗留原因,有一处违建渣土车停车场,附近道路几公里内经常是暴土扬尘,下雨时便遍地泥泞。对环境的影响还在其次,因渣土车而起的交通事故频发,周边居民苦不堪言,四处举报反映,数年之间毫无音信。也就是李信穿越之前的那一年,一号首长访问该城,而该地则是车队必经之路。于是,短短一个月之间,困扰周边居民数年的渣土车不见了,常年暴土扬尘的公路变得干净整洁,道路两侧早就被渣土车轧坏的方砖甬路,又焕然一新,甚至还在两侧种植了清新怡人的绿化带。
当真是旧貌换新颜,让人直有天差地别之感慨。直到数月之后,李信才得知,那些渣土车仅仅是被挪到了五公里以外的一处地段,而他们的烦恼不过是转移到了别人身上,究其根源,烦恼并没有消失。
这种切身体会到过的痛苦,李信比这个时代任何官员都有着清醒的认识,他不希望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三卫军,仅仅在草创阶段,就出现了这种瞒上欺下的危险苗头。
本来打算隐做不觉的李信陡然间改变了主意,他不顾一众随员的劝阻又快步返回到那群衣衫褴褛,又人人伤残带疤的西洋水兵面前。
“我是镇虏侯李信!你们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面对士兵们,李信使用的是英语,他干脆不用通事,荷兰话也好,西班牙语也罢,这些水兵很多人身为海盗多年,而海盗中又混杂了各国之人,因此一人会三五种语言也是寻常事。
果如李信所料,这十几个人里绝大多数的人都听懂了李信的话。
“哦!天哪!这就是那该死的侯爵吗?”
一个标准的独眼龙毫不客气的指着李信大声吼道:“就是因为你,我们才被赶到火炮甲板下面。就因为我瞎了一只眼睛吗?天可怜见,那场海战我瞎了一只眼睛,却杀死了七个企图夺船的敌兵。这是一个勇敢战士最值得骄傲的勋章,现在却要忍受你的羞辱与践踏,我以上帝的名义,要和你决斗!”
李信终于听明白了这个独眼龙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不过事情的全貌他并不是很了解,于是迅速将目光转向了米琰,凌厉的眼神示意他必须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米琰有些费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些事是由他出面,与应天府尹陈文柄商议的。接待各级官员地方上早有成例,陈文柄身为地方官多年,自然对这里面的门道和规矩轻车熟路,于是很快就制定出一整套方案,得了方案的米琰又找来了舰队的主要军官,反复研究才确定了这一整套演习接待的规格与办法。
自然,在接待的仪式性队伍里,就一定要裁汰调那些体貌不周正以及不健全的水兵,他们骨子里都是文官,本就不把行伍之人当人看,尤其还是些招降过来的西洋海盗,因此执行起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米琰万万没想到,仅仅是在他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竟让镇虏侯上心了。他有种预感,镇虏侯肯定要就此事大做文章,很快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米琰是头一次独自分担差遣,如果尺寸之功还没立下便遭到惩处,今后还有何颜面在三卫军中就职?他小心翼翼的向李信解释了其中因由,当然事到如今,也不能再避重就轻,只能有一说一。如果妄图隐瞒,事后又被镇虏侯得知,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事情果如李信所料,原本视察舰队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他暗暗告诫自己,此风绝不可长,一定要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但究竟该如何处置,却让李信大伤脑筋。思量间,却忽视了那名要与他决斗的独眼龙水兵,独眼龙自感再次受到了羞辱,当即便大声抗议着,要向前冲。还好米琰事先对各种情形做了详尽而细致的应对,事先已经将舰上所有水兵的私人武器一律收缴。否则,这个独眼龙暴怒之下抽出火枪来便射击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
李信虽然厌恶属下瞒上欺下,却并非仅仅是为这些海盗出身的水兵们申冤张目,他要张的是军纪法规之目。诚然,这独眼龙因为米琰等人的所为受了委屈,但这并不能成为他袭击上司的理由,三卫军所定法规只认条例而不认人。
“执法官何在?”
李信阴沉着脸叫来了执法官,执法官不等他发问便直接说道:“袭击上官罪可,比谩骂再加一等!”
水兵里有懂得汉话的人,听到之后立即便不满的大声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