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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洪承畴也虚应故事一番,倒是将一干阁臣恭维的舒舒服服,顺顺贴贴。只有孙鉁一个人孤零零的跟在后面,冷眼看着大臣们毫无意义的虚应寒暄。
“哎?这位,这位可是宁远巡抚?”
终于有一个吏部的堂官认出了孙鉁,其实倒不是那些朝廷的阁臣们有意疏远孙鉁,而是孙鉁的这一副打扮,实在和巡抚不搭边界。身上着的布衣发白破旧,面色黝黑似足了常年风吹日晒的军卒,其上沟壑纵横,就像朔风吹出來的一般,双手更是生满了茧子,横竖打量都像是一位护送洪承畴回京的武将。
好在,孙鉁在赴任辽东时,曾去吏部考选,当时接待他的便是刚才那位认出他的堂官。
“正是在下…”
孙鉁淡淡的答道。这时大家伙才注意到,原來那个黑黑瘦瘦满身风尘之色的武将模样之人,居然就是孙承宗的次子孙鉁,而就是这个人即将要出任南直隶巡抚兼署理浙直总督,位高权重至极,让人艳羡不已。
大臣们众星捧月一般将洪承畴与孙鉁请进了京师城中,其时,城中也早就备好了酒席与二人接风洗尘。虽然是设在了露天地里,但好歹也算有了一个形式,至于酒菜更是寒酸的可怜。户部拿不出钱,李侍问不管怎么说都捂住了自己的钱袋子,任谁如何说都是半文钱都沒有,能有这般程度已经是不错了。这还幸亏是诸位大臣们凑的份子,终于置办了一趟酒席,算是勉强应付过去。
洪承畴与孙鉁不甚在意这形式,可还是不由得哀叹,国事衰微如此,连迎接凯旋功臣的酒席都办的如此寒酸,大明何时沦落到这般境地了,皇帝他究竟知不知道?
两人回京之后,内阁择良辰吉日,确定于三日后觐见皇帝。这中间就有了一日的空隙,只不过这也不得闲着,因为循例两个人还要到内阁述职,期间作为事实上的内阁领头人张四知便透露了,皇帝打算任命孙鉁为浙直总督查办江南丝绸贪污案的事。孙鉁听后心急如焚,他本來打算述职完毕,见过皇帝,便直言再回辽西去,去帮助李信守住锦州,给朝廷保住山海关前最后一道防线,辽西走廊。
可是,却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竟然将他一竿子支到了江南去,这可如何是好。看着孙鉁满脸的忧虑,与其一同前來的洪承畴甚至有几分羡慕,南直隶巡抚兼领浙直总督,这是何等的重权之位,浙直赋税占全国三成以上,去了这里督理军政,不正说明了皇帝的器重吗?而且还远离塞北纷飞的战火,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在内阁诸位阁臣的眼里反而是督辽成了香饽饽,其实洪承畴就内心而言是不想再去辽西,成为俘虏的经历已经成为了他心中一块隐隐作疼且随时都可能发作的心病。
李信便知道他被俘的前前后后,却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此人居然不但不落井下石,甚至还多方帮助遮掩,如此才有了凯旋回京这一节。
“诸位阁老,孙鉁是晚辈,但公器在身也只好实话实说。三卫军李信坚守锦州,朝廷须立即派兵前往接应,以防满清重新夺回锦州,一旦锦州失守,其以南直至山海关百里土地便将皆落于敌手。”
从众人的口中,孙鉁也听出來自己去江南已经成为定局,但这心底的隐忧却不能不说出來,否则岂不是愧对李信的一片良苦用心,若是只顾个人得失,这四十余年的圣贤书岂不是白读了?
可是内阁诸人却只是和孙鉁打着哈哈,模棱两可的指出,此事最终还是要由皇帝定夺,如果非要去策应那李信,便只能向皇帝上书直言。孙鉁想到的却是自己人微言轻,希望有几位重臣站出來一道,上书皇帝。
天真的孙鉁却哪里明白,这内阁大堂中的诸位国之柱石栋梁们,有哪一个不是心怀着鬼胎,打着一心为公的旗号,赶着一己之私谋一己之利的勾当。
半晌之后仍旧无人回应,孙鉁失望的望向与其一道返京的洪承畴。路上两人曾有过深谈,他能感觉出此人是有报国之心的,实在不行也只能拉着洪承畴与自己上书了。
可洪承畴却像是不敢看孙鉁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说起话來竟也闪烁其词,但终究是熬不过孙鉁火辣辣的目光。
“……在其位,谋其政,此事若有皇上的委任下來,洪某自当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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