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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州上空阴云密布,但千里之外的京师,气氛却一点点热烈了起來,好消息接二连三。先是山海关之围彻底化解,接着是两位在辽西的重臣“死而复生”。很快还有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随着一路向南疾驰的快马回到了京师。
“孙阁老已经可以久坐处理公事,每次外出只需由家丁以木轮小车推着,便可行动如常,阁老的身子眼下瞅着竟是一日日的好转起來了。”
“可当真?”
大明天子朱由检的声音都有点激动,一个将死的重臣,风疾之下居然又一点点的好转,这除了可以用奇迹解释以外,还可以说是大明命不当绝,自有上天庇护。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圣上福德泽被苍生,天佑我大明…”
文华殿上的几位重臣纷纷跪倒庆贺,|优|优|小|说|更|新|最|快||这种兆头对人心的鼓舞不可估量,而大明天子朱由检显然是要在这绝好的兆头上大做文章的。
“回万岁,据派去的太医说,孙阁老就是脱离开木轮车,恢复行走也不是问題,只要假以时日……”
报讯的文官是辽西的一个小小知县,已他这种级别别说跨进文华殿里,就连在殿门外跪着的资格都沒有,如今皇帝格外开恩,让他进殿回话,不能不说是破天之恩,激动之下强抑制住胸膛里翻腾的热血。
“还能走了?好好好,孙阁老身体大好,是朝廷之福,也是内阁之福啊。”朱由检说这话的档口似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张四知虽然看起來好像眼睛看向地面,可余光却时时刻刻的留意着皇帝,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立时便觉得汗毛直立,一种莫名的预感登时弥漫在心头。
“好了,都散了吧,朕也乏了,有事來日再议…”
“圣上,臣有本奏…”
“哦?老师但说就是…”
朱由检对张四知的态度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别人可能感觉不出來,但是张四知本人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目光背后的摄人心魄,彻骨的寒冷。但现在已经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换句话说他一旦后退半步,可能就会跌落于万丈深渊。放眼崇祯朝的阁臣首辅们,有几个得了善终的,不是贬官便是被赐死,他张四知还沒达到毕生之目标,如何甘心就束手待毙。
“圣上,孙阁老本就总督蓟辽,既然身体已然康复无碍,臣建议回复孙阁老总督蓟辽的差事,如此山海关防线便无忧矣…”
“哦?老师的建议是再给孙阁老身上再加付担子?”
“老臣,老臣正是此意…”
张四知连声承认,而丹墀之上传下來的声音却陡然提高了调门。“孙阁老是个病人!你们要给病人的身上再加加担子?”朱由检抬手指着丹墀下的重臣们,“你们,你们呢?你们一个个肢体健全,能走能跳,能不能多为朕分分忧?不要总是在那里动动嘴,内阁是要你们拿出实实在在的办法來的…”
“张四知,薛国观,你们两个平日里能言善道,胸中定是沟壑不浅,朕觉得也应该给你加加担子了,你们不是总说能者多劳,忠君之事么?今儿就让朕看看你们是如何忠君之事的…”
“辽西数九寒天,一到冬天连汗毛都能动断了,孙阁老年岁大了,好不易在山海关力挽狂澜,这身子骨沒有累垮,好了。你们怎么着,是要再把孙阁老累垮吗?”
大明天子朱由检在御座上一顿支持责骂,丹墀下的几位重臣见状赶忙都纷纷跪倒在地,口称有罪。跪在一旁进京送信的七品文官,被眼前这阵仗吓的浑身是冷汗,心道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如果有得选他再也不想上这文华殿來,遭这份罪了…
老臣们的磕头认错并沒有让这位大明天子的火气减小,反而更有中烧的意思。
“内阁的几位阁臣,你们都推举推举,看看谁去辽西将孙阁老替回來合适。”
朱由检随时花如此说,可一双眼睛却一直徘徊在张四知与薛国观身上,张四知跪在地上都能决出身上似针扎过一般,冷汗顺着额头,顺着后背,如雨一样。他终于再无法沉默,膝行向前几步。
“启奏圣上,老臣虽愚钝,却有一颗对皇上对朝廷的赤胆忠心,就算让老臣将这把老骨头都扔在辽西也心甘情愿,求仁得仁。可老臣只怕生疏于兵事,到时误了皇上的重托,坏了朝廷的大计便万死难赎其罪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他张四知不通兵事,你要派了自己去也不是不可以,但难保不会坏了朝廷大事。朱由检如何听不出张四知话中的钉子,不急反笑道:“老师一片衷心自然是不容置疑,只是老师也太过自谦了,堂堂内阁大学士,领班整个内阁,若说自己愚钝,岂非是说这满殿的阁臣们都是些愚钝无能,草包饭袋之辈?”
朱由检话说的刻薄,无所顾忌,殿上跪着的阁臣们脸色变的如杀猪一般,皇帝如此言语侮辱臣下,还是头一遭遇到。众人心中都大骂张四知只顾着撇清自己,将大伙都连累了,但毕竟沒一个人敢当众指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