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 更大危机的预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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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刺史府,内院园中一角,塘中卷起的荷叶已显枯黄之色,风沙沙而过,带着秋日清早的丝丝凉意。

荷塘边,阿点和往日一般,正督促着无绝打拳。

不远处,同样身穿道袍的天镜,挽着拂尘,正盘坐在一块光滑的巨石上打坐。

巨石旁,蹲坐着的黑栗正在打盹儿。

木桥边,拄着拐的常阔则正在打转。

无绝抻长了脖子看向常阔,同阿点小声议论:“瞧你常叔,在那儿等谁呢?”

阿点看了一眼,摇头。

自开口起,动作便停了下来的无绝试图再往下说,但阿点的注意力半点不曾被分散,佯装生气地打断无绝的话:“你又想偷懒!再这样,我就向大人告状去!”

打盹的黑栗被阿点的声音惊醒,立刻也帮腔示威一般,冲着无绝“呜汪”叫了一声,吓得无绝一个激灵。

天镜见状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这时,一道丹橘色的高挑身影,带着一名婢女出现在木桥边的小径上。

常阔瞧见,忙转回身面向前方,佯装赏景。

直到那道身影在他背后开口,带着两分意外:“侯爷?”

常阔这才回头,眼中也带着演出来的意外之色,而后和气一笑:“是李潼啊。”

李潼露出笑意,福身行礼。

李潼在刺史府中有自己的一座小院子,每每出门时,多半会经过此处园中捷径。

常阔如山般的身形正挡在桥头正中间,此刻拄拐而立,没有立即让路的意思,反而笑着闲谈:“这么早出门,是要往作坊中去?”

“是,正要去作坊中将手上事务交接下去。”李潼道:“本打算从作坊回来之后,便去同您辞行的。”

常阔意外地看着她:“……要离开江都了?”

李潼点头:“晚辈欲明日动身回宣州去。”

听她这样着急,常阔不由正色问:“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尚无大变故。”李潼略压低了声音,如实道:“只是母亲在信中告知,圣人以太子婚期将定为由,留母亲在京中等待太子完婚,是以母亲短时日内无法返回宣州……”

这正是常阔近来最挂心之事,此刻他连忙问:“那你母亲她如今在京中具体情形如何?可有什么危险没有?她在信中还说了些什么?”

李潼轻眨了下眼。

常阔面色一正,握紧手中拐杖,将身形挺直了些:“……我代岁宁问一问!她近来事忙,只怕还不知此事。”

李潼心照不宣,只道:“母亲此时一切尚可,在京中也不算太过受制,只是太子每三两日便会前去登门请安小坐……”

常阔拧眉,低声问:“是圣人的授意?”

李潼轻点头:“应是如此。”

常阔的神色看起来不算轻松。

圣人这是想让李容表态“扶持太子”的意思了……且是要将人拘在京中慢慢“考虑”。

“母亲在信中说,她在京中暂时没有危险。”李潼道:“故而也请侯爷放心。”

常阔正要点头,又猛然收住,他放心……他放的什么心?他又有什么立场身份资格担心?

那女人可是连一封信都没给他写!

噢,若是他当面这样说,她势必会斜眼看过来,反问他怎不给她写!

单是在脑子里这样想上一遭,常阔就忍不住来气,但思及她此刻处境,那气焰还是很快被浇熄了,皱着眉道:“虽说暂时没有性命之危,但还是大意不得……如今这时局,想拉拢她的断不止‘太子’一方。”

待到诸王入京,形势只会更复杂严峻。

这世道,已无人能够独善其身。

就算她先前没有入京,也避不开太子大婚相邀……

想到此刻李容已然处在漩涡中心,常阔心头不安。

听着常阔之言,李潼作出思索之色,片刻,试着开口:“母亲当局者迷,此时未必能将一切设想周全……如若侯爷能写一封信前去劝说提醒母亲,想来定能好得多。”

常阔神情顿时不自在起来:“我与她写什么信,你们多提醒着就是……”

“母亲性倔,轻易听不进我们这些小辈之言。”李潼煞有其事地道:“但侯爷的话,母亲想来总是愿意听一听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私下莫非曾表达过对他的狂热信任与崇拜?

否则李潼这孩子岂会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来?

常阔一瞬间想了许多,身形不自觉都更显得高大了几分。

迎着李潼的视线,他神情看似肃然而矜持地轻一点头,算是答应了写信之事。

接着,又自然而然地问起李潼返回宣州之事:“如此说来,是你母亲让你回宣州去?”

李潼却摇头:“恰恰相反,母亲有意让我继续留在江都。”

她道:“是我昨日与常妹妹商议后,自己决定要回去的。”

起初她坚持留在江都,是为了逃避母亲的责问。再之后,是因贪恋在江都的热闹日子。且她知道,彼时常妹妹是需要她的。

而今江都各大作坊早已有了成熟的秩序,各处井然有条,已然不缺她一个李潼。

至于回宣州的念头,则是上次母亲自江都离开时埋下的,那时宣州附近起了民乱,她便提起过想和母亲一同回去,但被母亲拒绝了。

母亲表面嫌弃她跟着回去添乱,但她心里清楚,母亲是觉得,如今这般时局下,让她留在江都更加稳妥。

这次也是一样,母亲依旧无意让她返回宣州。

可是于她而言,家中若一切都好,在外怎么玩乐都是安心的。然而如今母亲处境不定,家中无主……

她在宣州长大,得宣州百姓供养,却不该只受着这份供养和荣光——在江都停留这么久,李潼所见所感,最多的便是“责任”二字。

因有人愿意主动承担起庇护百姓的重担,方有今时的江都与淮南道。

常妹妹且比她更小三岁,她今年已二十有一,即便能力不如人,只说年纪摆在这儿,也断然没有于此等紧要关头,仍只顾躲在常妹妹身侧求生的道理。

就连岁安也在护卫着北境,她又怎好执意做个废物阿姊?

纵然旁人不嫌弃,她自己却也要嫌弃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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