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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苦楚众人哪里知道,经过两个时辰的交谈,杨峥与铁小蝶便如同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往日他觉得这话儿有些扯淡,时至今日,他才惊觉这话儿大有道理,任何的感觉,任何的相遇,是经不起时间去推敲的,若多年后那个感觉还在,那份情谊还不曾淡去,一旦相遇必然是洪水泛滥,杨峥不知自己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但他明白,这头一旦回了,再想硬起来可就不容易了,对一个女人不给任何的承诺,心肠太软,不是救她而是害了她,既如此何不硬着头皮走得潇洒些,这样对双方都好。
“这回死心了?”况钟看了一眼那渐渐远去的小船,轻声道。
“既不曾动心,何来死心?”杨峥淡淡的道。
况钟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言,不着痕迹的转过了话头,道:“看你安然无恙,想来这丫头没动那个心思?”
杨峥颔了颔首道:“她根本没想这么做?”
况钟道:“她是没想这么做,可把下官吓得不轻,万一你的猜测失败,万一你要经不住诱惑,那岂不是随了宁王的意思?你就没想过后果?”
杨峥哈哈一笑道:“我啊,还是那句话,没了我,不是还有你么?”
况钟摇头苦笑了声,没再多言。
两人站在一出小山丘上,此时华灯初上,躲了约莫足足有半柱香的月亮,一点一点的从云层里跳了出来,皎洁的月光,顿时将夜色下的苏州城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月色之下。
两人居高临下,目光所到之处,便是整个苏州城,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的双棋盘格局、“三纵三横一环”的河道水系,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古迹名园、丝绸、染织、烟草、米行、杂货、药材、珠宝、古玩、茶寮、酒肆、菜馆、民宅、会馆、公所、行帮、商会各享其成,戏院、青楼间杂其中,欢快的叫喊声,各种打骂声,嬉笑声,争吵声,唱曲的,说书的、弹琴的,吆喝的无不在月色下展露了出来,看着虽混乱不堪,却在杨峥和况钟的眼里,却是动人无比。
况钟叹了声道:“大人你可知道么,下官来初次来苏州城时,看到的景象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来形容一点不为过,这里有最刁的贪官污吏,有最多的大户,有最苛刻的富商,还有最大胆的刁民,最大的雪灾,最艳的姑娘,最深的巷子,最苦的百姓,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难,卑职时时有走不下去的感觉,不怕大人笑话,卑职一度也有走的打算,可卑职一想到这里的百姓凄苦无助的眼神,卑职就不忍心,卑职时时在自己心里问,我们做官的可以走,可以挥一挥衣袖,大不了换个地方再继续做官便是,反正这里是个烂摊子,就算走了朝廷也不能怪罪与我,可这里的百姓怎么办,我们能走,他们却不能走,这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地方,再苦,再穷,他们也不走,卑职便想,如此清苦的苏州城,他们都不走,我们当官的又有什么资格走呢,所以卑职留了下来,无论碰上了什么苦难,只要想到那些百姓的凄苦无助的眼神,卑职就咬牙挺了过去,三年的坚持,终于换来了苏州的转机,可光靠这一点转机是不够的,百姓还是吃不起米,穿不起衣服,交不起税,存不下粮食,卑职不是没想过做些改变,可卑职能力不够,做了三年知府,苏州还是那个苏州,卑职很有些灰心,好在大人及时来了,赈雪灾、夺土地、平衡米价、改革市舶司、疏通吴淞江、设商籍、设红顶商,征商业税,平宁王之乱,这一桩一桩,一件一件都是让人仰慕的大事,大人就好比是一个绝佳的画师,用手中的朱笔,将这苏州城完美的勾画了出来,不瞒大人,卑职从大人第一日来苏州,就相信苏州一定会在大人手中重新焕发生机,如今看来,卑职的眼光还不算太坏?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五更市贾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若使画师描作画,画师应道画难工。这是当日大人吟唱的诗,卑职还记得……”说到这儿,况钟叹了声,脸上的笑容,在月色下如一朵刚刚盛开的白莲花,他目光看着远方,夜色的苏州城彻底变得热闹起来,楼阁林立,翠袖飞舞,足足比三年前多了三百的店铺,便是最深的巷子里也偶有叫卖声传了出来,店铺一多,各种买卖也就多了起来,枫江之舳舻衔尾,南濠之货物如山,来自全国各地的商贾操着南腔北调,通宵达旦地进行着大宗交易,此时此刻的苏州城宛如一个刚刚走向壮年的汉子,光彩夺目,处处透着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杨峥收回了目光,看着况钟道:“闾檐辐辏,万瓦凳鳞,城隅濠股,亭馆布列,略无隙地。舆马张盖,壶觞孽盒,交驰于通衢永巷中,光彩耀目。游山之舫,载妓之舟,鱼贯于绿波朱阁之间。丝竹讴舞,与市声相杂。凡上供锦绮、文具、花果,珍馐奇异之物,咸有所增”;同时”若刻丝累漆之属,自浙宋以来,其艺久废,今皆精妙。至于人材辈出,尤为冠绝。作者专尚古文。。。。。。驳驳两汉之域,下逮唐宋,未之或先。这便是将来的苏州城了?”
况钟默默跟着念了几句,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我相信苏州城一定会是这样的?”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两年的功夫眨眼间便过了,此时已是宣德八年,这两年的苏州城如杨峥当初所说,锅里的骨头已放好,只等着有人点燃柴火,慢慢熬下去,便是一锅好汤,如今的苏州,可谓是繁而不华汉川口,华而不繁广陵阜,人间都会最繁华,除是京师吴下有。凡南北舟车,外洋商贩,莫不毕集于此”,嫣然是除京师以外最大的货物集散地和商贸中心。不仅如此,它还是苏州对外贸易的一个口岸,“雷允上”、“沐泰山”的成药从这里远销海外,每年送上的税银足足有一半多万两,足足改变了多年拖欠朝廷赋税的帽子,如今的大明城无论是谁说起苏州城,莫不是竖起一根大手指,赞上一声好一个人家天堂。
没了宁王的折腾,没了酷吏,没了天灾人祸,往日最难治理的苏州城,嫣然是苏州最好治理的地方,只要是个读书人,只要是还想往上升一升都在来这苏州城坐一坐,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经过巡抚大人,知府大人、锦衣卫联手打造的苏州城无疑最稳固的苏州城,但因为稳固,上升的空间就大,只要来了,想要不出政绩都难,往日人人避而远之的苏州知府,如今可是人人惦记着,哪怕是苏州做一个知县,做一个按察使,布政使也有大大提升的可能,虽说有这么多眼睛盯着,但朝廷并没有往苏州派遣的意思,仿佛就认准了江南的巡抚坐镇苏州,苏州知府况钟端坐知府宝座,就是往日的县令都不曾换过,起先众人以为这是朝廷一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可随着几届科举的举行,大把的进士都不曾派遣来苏州城,久而久之,那些盼望着能来苏州的官儿,便死了心,慢慢的也摸出了些门道,苏州乱了这么多年,拖欠的赋税太多,嫣然已成了苏州多年的通病,如今短短四年的功夫,苏州非但把往日的旧账给填上了,光是一年的市舶司收入,商业税收入,足足有两百万多两,这还不算已经恢复过来的农业,据说每年上的赋税将近三百万两,大明赋税程度之低可以说在中国历史上是罕见的。自洪武爷开国,朝廷所得农业税和商业税加起来,一年大约有2200万两银子(包括把米折合成银钱),而且是六十年没多大的变化,以至于朝廷许多官儿羡慕宋代的赋税,南宋孝宗年间,仅盐、酒、茶的税收就有4000余万两。而明朝无论是地域、人口、还是盐、酒、茶的消费需求,都远大于南宋;然而这3项的税收只有大约300万两,以至于许多朝廷官员抱怨朝廷赋税太低,这次仅苏州一府之地,竟有三百万两,让朝廷欢喜之余,从宣德六年年末,便不敢对苏州的大小官员有丝毫的挪动,生怕这一挪动,坏了风水,坏了这大好的局面,所以两年来苏州城创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历史,苏州管辖下的吴县、长洲县、常熟县、吴江县、昆山县、嘉定县和太仓州,大大小小将近两百个官儿,都不曾调动一人,整座苏州城,宛如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碍于朝廷摆了这个意思,也只好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