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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誉没管其他人,只看向戴兰,冷哼道:“你先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先进知识和经验?除了干些体力活,你还能发挥出啥作用?”
“我们都是知识青年,可以给村里的小学当老师!”戴兰不假思索地说。
戴誉像看傻子似的看向她:“你们知青的人数都快赶上队里学生的人数了,这么多知青让哪个当老师?就算你当上了老师,学生正放假,你给谁上课?你不干活,难道想让队里白养着你?”
“既然你说自己是知识青年,想干有技术含量的工作。那我问你,队里的拖拉机你会开不?不会开,你会修不?在林场锯木头的电锯你会用会修不?”
戴兰被他问得哑口无言,面色涨红。
“这些都不会,你还好意思标榜自己是知识青年呢?”戴誉沉着脸道,“原本你有来建设新农村的心,我是十分欣慰的。没想到你这孩子眼高手低,文化知识学得不咋样,反而还看不起干体力劳动的了。国家提倡让知识青年下乡,除了支援农村建设,也是让你们来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啥叫再教育?就是让你虚心向社员同志们学习!”
戴兰被他当着众人的面,劈头盖脸一通训斥,也为自己有想要放弃的心思而无地自容。
她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戴兰心里想着,要不咬咬牙再挺一挺算了,却听二哥对黄队长说:“队长,我没想到这丫头的思想会出现严重偏差,若是继续将她留在队里,那是给队里添麻烦。好在她的粮食关系还没正式转过来,我这就把人带回去,让她回炉重造一遍。等她彻底改好了,我再把人送回来。”
黄队长巴不得让这些拈轻怕重的学生娃都赶紧回去,板着脸点头同意了。
“走吧,到你宿舍去,收拾了东西,赶紧回家反省去。”戴誉启动油门走在前面,又面色不善道,“家里都当你是来投身建设的,你说你就这么被退回去了,得让咱爸咱妈多失望!”
听说可以跟着二哥回家去,戴兰也不管自己到底是半途逃跑还是被生产队退回去的,用袖子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赶紧跟在后面一路小跑。
刚刚戴誉训斥妹妹时,林静静几人缩着脖子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这会儿见他骑着车走远了,大家将枯树干往地上一扔,也跟着戴兰往回跑。
一群人跑回宿舍时,戴誉已经等在门口了。
“没想到你哥板着脸发起火来这么吓人!”林静静远远看着门口的戴誉,担忧地问,“回去以后你不会挨打吧?”
戴兰抹一把脸,摇摇头:“我二哥没打过我。”
“那你就这么跟着他回去啦?不是说好了要彼此作伴,共同在农村打拼嘛!”其他几个年龄差不多的知青有些失落地问。
戴兰对于自己当逃兵的行为,也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原地吭吭哧哧半天也没给出正经答复。
刚想开口承认错误,就听她二哥喊道:“戴兰,你还磨磨蹭蹭什么呢?动作快点!回家还有一顿排头等着你呢!”
她不敢再磨蹭,赶紧缩着脖子进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戴誉看到她那床被褥,脸色就不太好看。
估计是夜里没有生炉子的缘故,这几个女知青都是穿着大棉袄睡觉的。戴兰从家里带过来的被褥是浅蓝色带碎花的,此时不但已经变成了灰色的,还被她磨出了亮面。
“你把换洗衣物和书籍收拾好就行,被褥收起来做什么?”戴誉皱着眉冷声问。
戴兰一愣:“不是要收拾行李吗?”
“等你被再教育好以后,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你瞎折腾什么?被褥就留在这边吧!”戴誉对她交代完,又换上一副温煦的表情看向林静静几人,“我妹妹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但是被褥先放在这边,免得以后来回折腾。这段时间夜里太冷的话,你们可以用她的被褥取暖。”
几个女生愣头愣脑地点头。
盯着她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临出门前,戴誉对那几个正与戴兰说悄悄话的女生说:“戴兰这一走,再回来的时候也未必能有机会应聘上小学老师了。你们如果学习成绩好的话,也可以主动跟队长争取一下当老师的机会,将省城的先进教学经验带到农村来。”
“戴二哥,我们真能当小学老师嘛?”一个圆脸女生不确定地问。她早就受够整天挑土搬木头的日子了。
“能啊。去跟队长商量一下吧,他会择优录取的。”
说完就招呼戴兰爬上摩托车后座,与一群人挥挥手便一踩油门离开了。
看着扬长而去的摩托车,林静静后反劲地问:“戴兰不是说要跟咱们一起奋斗,一起扎根农村嘛,怎么突然就半路逃跑啦?”
那圆脸女生反驳道:“怎么是半路逃跑呢,她是被戴二哥抓回去重新改造的,被褥还在,她之后还会回来的!”
戴兰回来的事,在戴家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见到小闺女以后,戴母甚至还问了一句:“过完年啥时候回去啊?我给你准备点粮食。”
戴兰连忙摆手,解释道:“我的粮食关系还没转过去,不用回去了。”
“那得让你哥赶紧帮你把粮食关系转了。”戴母叹道,“看来你是对的,当初我真不该拦着你去插队!你看你才去农村不到一个月就大变样了,虽然黑瘦了些,但也没有以前的娇气了。农村劳动真锻炼人啊!妈现在想开了,支持你去农村!”
戴奶奶也拿着针线点头附和。
一家子人齐齐表示对戴兰下乡事业的支持。
戴兰一时张口结舌,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说:“我哥说我思想出现了严重偏差,不让我去农村给社员们添乱了!”
“真不回去啦?那你这是当逃兵了啊!”戴母蹙着眉问,“你不去下乡,以后留在城里能做什么啊?”
咬着嘴唇想了想,戴兰才试探着答:“要不我还回学校上学去,下学期毕了业就可以等着分配工作。”
戴立军趁机插话道:“你毕了业才十四,哪有正经工作会招收年纪这么小的?除非去我们车间当学徒工!”
戴兰立马摇头,她才不想去当学徒工呢,车间里爆土扬灰的,脏得很!
“哎,你看你总是挑三拣四的,这也做不了那也看不上。”戴奶奶摇摇头,又突然看向戴誉问,“你不是说可以找关系让她去当打字员吗?”
戴兰眼前一亮,一脸期待地看向二哥。
“呵呵,您知道之前啤酒厂招聘的那个姓许的打字员,为了这个岗位私下花了多少打点关系的钱不?”戴誉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他自己交代的,三百块!”
戴誉一笔一笔地给她算账:“除了这三百块,还得找个报社的打字师傅教你打字,拜师费加上烟酒钱,最起码得五十块了!”
戴兰嗫嚅着说:“等我上了班,可以用工资一点点还的!”
她可是知道的,打字员的工资有四十多块呢!
“我可不敢冒这个风险。”戴誉不信任地摇摇头,“你之前还要死要活地想去插队呢,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嚷嚷着要回来。凭你这说风就是雨,又容易半途而废的性子,谁敢花大价钱让你去当打字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