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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崔李二贼要问斩了,一起去看看?”
内卫练武场,李彦正沉浸在刀法中,就听到丘神绩兴奋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他归刀入鞘,眼中印入一片绿意,微笑道:“服绿的感觉如何?”
丘神绩挺了挺肚子,又露出陈小二的神态:“还行,还行。”
江南案他缉拿罪证,审问犯人,立下大功,外职晋升从七品上,为翊麾校尉。
考虑到丘神绩解褐入仕还不到一年,这个升官速度,是真的极快了。
不仅丘神绩笑得合不拢嘴,丘英都满是欣慰之色。
他也很清楚抱了谁的大腿:“都是六郎提拔,还专门为我请功!”
李彦拍了拍这个可止无数恶人啼哭的罪恶克星肩膀:“好好干,我希望见证你无穷的潜力被激发!”
丘神绩干笑:“六郎,我知你想抓出那个朝堂上的叛贼,但这次实在太难……”
他开始摆烂:“找寻凶手就交给怀英和元振吧,他们负责抓,我负责审!”
李彦赞道:“定位清晰!”
丘神绩又拉住他:“你也不要老是练武,那几个丧尽天良的凶手行刑,能不看么,走走走!”
李彦目光微动,点头道:“也是,我还欠一个承诺,去看看也好。”
两人换上便服,出了皇城,往东市而去。
《周礼》有言,刑人于市,与众弃之。
在人声鼎沸的闹市执行死刑,既是杀一儆百,震慑恶人,又是表示这犯人为众所不容。
不过唐律中又有规定,只有平民和低阶官员,才在市场公开处死。
到了五品以上,也就是权贵级别,只要不是谋反,一般都是在家中自尽。
但此次江南案三司会审,将案情公布于众,影响巨大。
李思冲官居六品,窦德成是一介白衣,本来就符合市场公开死刑的条件,而崔守业正常情况下是在家自尽的,却被李治亲笔批示,要以此明正典刑。
长安沸腾了。
李彦和丘神绩刚出皇城,就发现不少官员也悄摸摸换了便服,同样出了城门。
彼此间对视时,还有几分尴尬。
好巧,你也去看崔侍郎被砍头啊?
没办法,朝廷四品高官,吏部侍郎当众斩首,别说老百姓喜欢看这个,就算官员也喜欢看啊!
这没什么好兔死狐悲的,因为绝大部分官员当一辈子,连五品的边都摸不到,更别提掌管一部的侍郎了。
那些都是云端上的人物,今日一遭跌落凡尘,不去见识见识,实在太可惜。
然后众人就一起被堵在路上。
丘神绩都无语了:“人太多了,比元宵节都夸张。”
李彦只能从腰间取出五品鱼符,交给皂衣武侯:“为我们开路。”
在武侯的护卫下,两人终于艰难的来到了东市。
这里不用说,很多人天还没亮就候着,刑场周围早就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
不少商铺单单是出售位置,就赚了一笔。
李彦侧身过去,见丘神绩依旧兴致高昂:“你真就这么喜欢刑场?”
丘神绩低声:“其实也不喜欢,第一次见到行刑时,回府还吐了,但我想多沾一沾刑场的煞气,后来就常来。”
李彦道:“确实是个办法。”
丘神绩以前没什么气度威严,久经刑场后,倒是渐渐有了一股凶威。
同时这位也不是单纯看热闹,眼睛还不断观察着犯人和围观者,从众生之态中汲取经验。
正如近来郭元振跟着狄仁杰学习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之道,丘神绩也在不断学习。
武侯很快去维护其他地方的秩序,李彦和丘神绩骑在马上,一点点往里面移。
正巧这时,上方传来了呼唤声:“李机宜!这边!这边!”
李彦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谢氏商会的旁边,那谢掌事正在二楼激动地呼唤自己。
他将马儿停在楼下,抓着丘神绩肩膀,飞身一跃,上了二楼,微笑道:“谢掌事盛邀,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不敢,李机宜能来,蓬荜生辉啊!”
谢掌事立刻取来胡凳,两人坐下,视野开阔,又上茶饮,顿时舒坦多了。
丘神绩指着不远处,眼睛一亮:“来了!来了!”
喧闹声稍稍降低,一辆辆囚车被推了出来。
有武侯早早维持秩序,严词警告,并没有百姓敢砸烂菜臭蛋。
但众人都用仇视的目光,看向那被押出来的一群犯人。
为首的,正是李思冲、崔守业和窦静。
窦德成服药过多,三司会审刚刚执行了一场,就死掉了。
子承父狱,窦静代替了父亲被审,叛处死刑。
而普通人对于云丹的危害毫无体会,他们的恨意,是因为官府对江南案的刻意宣传,共情的也是那些枉死的百姓。
于是乎,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声,众人很快呼喊起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李思冲瑟缩了一下,瘦得脱了形的他,口中还在念叨:“阿耶救我!阿耶救我!”
窦静呆痴的看着四周,一动不动,麻木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唯有崔守业的神情最灵动,板着面容,在看到李彦和丘神绩的时候,还努力挺直腰杆,似乎自己还是那个威严的刑部侍郎。
但接下来看到一人时,崔守业却露出浓浓的仇恨,用沙哑的嗓音尖叫道:“豆卢钦望!你把我整下去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不会有的!!”
李彦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了苍老了不少的豆卢钦望,此时正与崔守业遥遥对视,神色复杂。
丘神绩露出看好戏之色:“豆卢机宜的女儿与崔守业之子和离,前些日子分家时,闹得特别厉害,两家都动手了。”
李彦提醒道:“要称呼豆卢阁领了,今日朝会,诏书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