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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不知道朝中的事,只觉得秦蓁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眼里露出讥讽的笑意。
郑芸菡看秦蓁一眼,还是带她去找了二嫂。
离开时,她回头看一眼得意离去的刘氏,神色渐冷。
秦蓁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温幼蓉人就在府里,得知秦蓁过府,连忙赶来,秦蓁顺势将郑芸菡打发回嘉柔居。
温幼蓉奇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还有公事可以聊的?”
秦蓁确认郑芸菡已经离开,缓缓道:“公事的确没有,但私事,尚有一件可以聊聊。”
她丝毫没有做客的拘谨,从容又淡定:“事关重大,有劳女侯将嫂夫人舒氏一并请来,再找个合适说话的地方。”
……
咚。
温幼蓉手里的杯子掉在桌上,茶水滚了一路,流出茶桌边沿,她没躲也没擦。
一旁,舒清桐也愣住。
两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蓁,异口同声:“菡菡惧婚?”
秦蓁捏着茶盏,轻轻点头:“正是。”
舒清桐不敢相信:“这不可能,煜堂从未提过此事。”
温幼蓉也不信:“菡菡最信任游清,什么都会对她说,没道理会不告诉他。”
秦蓁面不改色的忽悠:“大公子与二公子的确疼爱芸菡,但我以为,三位公子在芸菡心中,本就是不同的三位兄长,她对兄长的敬爱与依赖,因人而异。总有些事,她会告诉大公子,却不告诉二公子,会找二公子,却瞒着三公子。”
“我与三公子的事,或许两位听过些,也许从不知道。但眼下朝中的事,二位一定清楚。我以为,即便无缘做他的夫人,也听不到芸菡唤我一声嫂嫂,有些事,却是我可以尽力而为的。”
舒清桐和温幼蓉都没说话,三弟和秦博士的事,她们的确听自己的丈夫提过,太子赐婚的事也不是秘密,但现在更令她们在意的,还是芸菡的事。
她竟然恐惧婚嫁。
论疼爱妹妹,郑煜堂和郑煜澄不输郑煜星,可知道芸菡这个秘密的,只有郑煜星。因为老三那样的性格,更能包容芸菡的一切情绪。
他不像有威严的兄长,更像个与她玩在一起的玩伴。
秦蓁扫过二人的神情,继续添火力:“有些话,我只在这里对二位说,出了这个门,自会锁死遗忘——自古以来,上至天子后宫,下到百姓家宅,总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家事。越是根基深厚盘根错节的大族,诸如此类的事越是数不清,忠烈侯府,自然也逃不开。”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做父亲的不在意,做长辈的不留意,日积月累,自然就成了她心里的一块心病。从前不加以正视,待到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强行掰正,恐怕会适得其反。”
温幼蓉和舒清桐皱眉不语,两人心中的复杂,不言而喻。
秦蓁:“听三公子说,大公子与二公子正在为芸菡寻觅良人,试想一下,若他们将人领回来,芸菡却极力抵触,结果会如何?”
“我知两位夫人与芸菡既是姑嫂关系,亦是知己友人,对她的喜爱与呵护更胜一般人家的嫂嫂,我以为,论对芸菡的耐心和真心,两位夫人比如今的侯府主母更适合处理此事。”
秦蓁的每一句话,都踩在两人在意的点上。
侯府的后宅,嫁进来才知到当中的一言难尽。
忠烈侯并非一个好父亲,刘氏更不算合格的继母。他们几兄妹能康健长大,靠的是彼此之间的依赖与照顾。
如果芸菡真的有这样的心结,郑煜堂和郑煜澄此番安排,极有可能令兄妹之间生出矛盾,甚至离心。
偏偏近来忠烈侯频有发难,刘氏也不安生,与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无论舒清桐还是温幼蓉,即便偶尔会被侯府的事扰了心情,但下一刻,丈夫已经设法为她们避开。
比起别家新妇,她们已被呵护的极好。可正因如此,看得多了,明白的多了,她们反而不愿做那个一味被护在身后的人。
因为有时候,他们更让人心疼。
若有可能,她们更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人生路长,两人相伴前行,本就是你护我一程,我扶你一段,没有人必须一直坚强,将另一人护在身后。
秦蓁目光流转,从她们的神情中,算着她们理智的临界点。
她放下手中茶盏,又慢条斯理扶起温幼蓉的茶盏,不急不缓的添水:“其实,我并不只是为了芸菡。毕竟,有心病的不止她一人。”
舒清桐和温幼蓉的脸色都变了,齐齐看向秦蓁,满眼震惊。
秦蓁轻轻垂眼:“若说侯府的过往,给芸菡留下了对婚嫁一事的恐惧和排斥,那对郑三公子来说,亦是不可磨灭的伤痛。即便他撑着男人大丈夫的面子从不示弱,但与他朝夕相处的亲近之人,岂会看不出来?”
舒清桐和温幼蓉想到了各自的丈夫。
“如今,他不知哪一日就会醒过来,我并不希望他一醒来,就又要面对侯府那些事。眼下他睡着,其实也好,若能趁此机会为他抚平心中的伤痛,令他解开心结,即便无缘成为夫妻,我也无憾。”
这一次,舒清桐和温幼蓉异口同声:“要怎么做?”
不带一丝犹豫,甚至迫不及待。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担忧和焦急。
是的,有心病的,不止一个。
秦蓁看着这两位夫人,嘴角轻提。郑芸菡这两位嫂嫂,比她想象的要更在意她们的丈夫。
所以说,这世上从不缺真心又动人的好姑娘,即便不是她,也会有别的好姑娘,去填满他的人生,抹平他所有的遗憾。
她可以不做忠烈侯的第三个儿媳,但这份见面礼,忠烈侯必须得收。
至于菡菡。
她早就告诉过她,记得一直防备她,说不定哪日,她就把她算计了。
不是不愧疚,只是必须这样做,也只有她最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