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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不治了。”沈亦白又说了一遍,“爷爷说他不喜欢在医院,他想死得体面点,不想死在冰冷的医院。”
“你胡说什么?!”沈父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就要来打,被沈母好说歹说扯住了,医生和主任也过来劝架。
沈母得了空隙又看向门口站着的沈亦白,“亦白,你在说什么啊,这种时候你就别说这种话添堵了!”
没人理解爷爷。
沈亦白不再多说,转了身进了病房,在助理的掩护下背着爷爷下了楼,他问爷爷想去哪儿,沈老爷子开心地说,“哎呀,总算等到孙子带我出去玩了,哪儿都行,快,我得发个朋友圈,让那群老东西们羡慕羡慕。”
沈亦白压下胸口那股酸涩的情绪,“好,我带你去玩。”
准备带老爷子去玩是临时的决定,但没有跟沈父沈母通知,他们也不会同意,于是老七第一站就把老爷子带到了自己的训练基地。
而他又匆匆赶到了医院,医生的意思是必须让患者本人来做靶向治疗,确定他适合吃哪种药,这才能把药开出来,可老七刚答应老爷子不治疗带他出去玩,又怎么忍心把他带回来接受治疗。
于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跑医院,在肿瘤科寻找和老爷子病症相似的病人,这个病症相似精确到肿瘤的大小以及病症的反应。
当天他就找到了一个相似的患者,于是问了对方的病历单和药物单,这其实是个很冒险的事,俗话说对症下药,对了症才能下药,他却是瞎猫抓死耗子。
肺癌中期的患者原本就只剩不到两年光景的时间,更何况,老爷子错过了被发现时的最好的治疗时期,现阶段肿瘤没有抑制会越变越大,这几乎是加速了他死亡的速度,老爷子却浑然不惧,说他早就准备好了。
沈亦白想起前天夜晚,老爷子背对着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说,“活这么久也累了,别折腾了,开心点,活着一天就开心一天,不要为了病痛掉眼泪,人不该为了这事变得一蹶不振。”
沈亦白还来不及掉下眼泪,就听老爷子问,“对了,你们打的什么游戏?我能不能学?”
训练基地没有队员抽烟,房间有些封闭,沈亦白临出门前让队员把窗户全开了,随后把老爷子安置在总攻的座位边上,对总攻说,“我爷爷,拜托你照顾了。”
爷爷肺癌的事,他没有跟任何一个朋友包括兄弟讲,讲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爷爷不愿意治疗,而他唯一能做的是:把药物买齐,然后带爷爷去他想去的地方。
沈亦白今天去医院只是询问医生,关于肺癌吃穿住行需要多加注意的地方,他找了笔记本认真记录着,出来后接到了沈母的电话,爸妈这两天找不到人,急得差点报了警,老爷子主动交代说他去了别处,沈父沈母从来没想过沈老爷子会在沈亦白的训练基地,于是两人找遍了沈老爷子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全都没有结果,如今打给沈亦白,怕是要下最后通牒。
“喂……”
电话那头不是沈母,是沈父,“是我。”
沈亦白沉默地等着他那边先开口。
沈父吸了口气,“你们要出去玩是吗?”
这个语气听着不像是恼火,倒像是无奈的妥协。
“是。”沈亦白犹豫了几瞬,没有把目的地告诉沈父。
“我打了点钱在你卡里,你带他……好好玩。”沈父的声音听起来瞬间沧桑了些许,“亦白,父母病了,子女带他去医院是人之常情的事,你爷爷他看得太开了,是我们狭隘了,可我们做这些也是想多陪陪他……或许我们做得不够好,所以他才……”
“没有。”沈亦白听出沈父的自责,开口打断,“爸,你和妈别多想,爷爷没有那样想,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挺成功的,不想把余下的时间浪费在医院里。”
“如果情况不好了,记得打我电话,不要瞒着我。”沈父说。
“好。”
沈亦白挂了电话,仰头看着天空,迟来的夏天终于要到了,阳光落在他身上,沈亦白却莫名觉得冷。
爷爷就快要死了。
他恍惚地想着这个念头,眼泪簌簌就落了下来。
他以前为什么那么混账呢,沈亦白怔怔地想着,自己当初为什么梗着脖子说自己要和游戏结婚,为什么当初把爷爷气得半死,为什么不常回家陪陪他,为什么过年的时候去参加该死的比赛而没有发现爷爷已经生了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啊!”他站在阳光底下吼了出来。
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只看见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站在路上,满脸都是泪。
上帝总会在不经意的时间给你一刀,让你痛不欲生的同时还得诚心忏悔此前犯下的罪孽。
老七拿着一袋药回到训练基地的时候,路过火锅店,想起中午给老四带的那份红烧肉,于是上去之后,就邀请队员全部下来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火锅虽然热闹,老爷子却没什么喜欢吃的,而且涮来涮去都是油沫星子和辣椒油,总攻肠胃刚好没几天,暂时吃不了大油,他定了个比较温和的店,老员外骨头汤。
因为队员多,店家给了个大包厢,一群人围坐着,一人一句话场面就叽叽喳喳热闹起来,老爷子就喜欢热闹,趁着热闹劲儿,还悄悄地附在沈亦白耳边说,“我才发现最近教我打游戏的那个是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