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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玉茭:”喂,人呢,怎么还没到?”
梁桢这才想起来十点有个捐赠仪式,她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点半了。
“抱歉,有点不舒服,不去了。”
“不来了?”蒋玉茭明显不悦,“你怎么回事,昨天明明说好的事,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而且也没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搁平时梁桢肯定会再三赔礼,可今天她没这个心情。
“病了,不小心睡过了头,现在再赶过去也已经来不及,要不先这样吧。”
“什么叫先这样吧?喂!喂?”蒋玉茭喊了两声,那边却已经挂了电话,蒋玉茭拿着手机一脸震惊。
旁边蒋缙太太小心翼翼地问:“挂了?”
蒋玉茭似也有些接受不了,脸色一下变得更难看,“她今天是不是吃枪药了?”
蒋太赶紧附和,“也就您平时太好说话,我估摸着她是不是以为老爷子走了,这家以后就由阿聿作主了?”
蒋玉茭没吭声。
蒋太揣度她的脸色,大了几分胆子。
“有些话其实我也不好说,但您知道外面都怎么传么,说老爷子太偏心,先不管生前对盈盈怎么样,就这次立遗嘱,他把公司都给了阿聿,可这凭什么啊,谁都知道阿聿能力不行,这些年也只知道在外面玩,要不是盈盈撑着,公司估计早倒了,老爷摆明了偏心是不是?”
“还有豆豆那孩子,说是老爷子孙子,可养在外面这么多年,哪有多少感情?可他倒好,回来改个姓,房子地契商铺都给了,还不就因为是个带把的男孩,他要是个女孩试试,肯定捞不到这么多东西,所以还是欺负您跟盈盈孤儿寡母的,而且您知道您吃亏在哪吗,就是没给钟家生个儿子,要有个儿子倒也不至于,盈盈呢也不懂事,当年要是把那两个孩子生下来,我想唐曜森也不至于在外面养小的跟她离婚,所以真的,姑姑您还得趁早为盈盈作打算,别的倒不怕,就怕阿聿在公司真的立稳脚跟了,盈盈往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更何况她跟唐曜森还闹掰了,不然唐曜森那边还能帮她一把……”
蒋太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蒋玉茭没反驳,也没认同,只是将手里的香插到香炉中。
蒋太还想继续往下说,蒋玉茭抬了下手,“行了,今天是来拜佛的,佛前不要妄语。”
她轻飘飘扼住了蒋太后面的话,遂双手合十,弯腰叩拜。
如果说刚才跟梁桢通电话的样子多少有些急躁,这会儿却又好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淡然。
袅袅香火中,老太太穿一件素色棉褂,银发服帖地盘在脑后,除了手里拿的一串玉佛珠,浑身上下一件首饰也没有。
她闭眼在佛前祈祷,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皱纹和痕迹,不知是否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变得更为消瘦,眼窝都有些凹进去,所以乍一看,眼前的蒋玉茭似是敛了一身锋芒和心气,跟众多来庙里拜佛的老太太无异。
蒋太在身后看着摇了摇头,不得不也跟着跪了下去。
梁桢宿醉,头疼得厉害,在床上躺了半天,其实迷迷糊糊也没怎么睡着,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事,睡了半天,午饭的时候才起来。
沈阿姨是知道昨晚钟聿回来的,而梁桢彻夜未归,大概也感觉应该出事了,不敢问,不敢说,闭嘴去做自己的事。
梁桢扒了几口饭,门铃响,沈阿姨跑过去开门,很快拿了两只盒子进来。
”老太太那边差人送过来的,说是在庙里给你和豆豆求的东西。”
梁桢拿过盒子打开,一块玉牌和一串佛珠子,玉牌用红线串好了,应该是给豆豆的,另一串佛串应该就是给她的。
梁桢倒有些意外,虽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可依她跟老太太之前的关系,却没想到她还能想到这一层。
“老太太还挺有心啊。”沈阿姨在旁边说。
梁桢笑了笑,“是吧。”
她起身去拿了手机,尽管老爷子不在了,按理钟聿也不是她亲生的,两边多少会慢慢生分,可老太太又是主动打电话叫她去庙里参加捐赠仪式,又是给送佛牌佛珠的,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在主动示好。
既然对方有这个心,梁桢觉得也没必要驳了好意。
她嫁进钟家这几个月,别的可能没学到,但人情上的逶迤假面却是学了几分。
一个愿意演,另一个就得愿意去扮,不然哪成得了一场戏。
“茭姨,您送来的东西我拿到了,谢谢……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身体不大舒服没去成,下回若要有这样的活动您一定得再叫我……是的,我明白……”
梁桢给蒋玉茭主动打了通电话,那边态度一般,她也只当是交任务一样打完就算,不过事后她还是特意搜了下普济寺捐赠仪式的新闻,果然有报道。
原本以为只是捐点香火钱,可看了新闻梁桢才知道排场弄得很大。
蒋玉茭以钟泉的名义给普济寺捐了上千万,重修主殿,给佛像铸金身,又以钟寿成的名义捐了两个多亿人民币,要在普济寺后院修一座佛塔,等佛塔建成了,她打算在里面给钟寿成置个衣冠冢,从此日日受香火供奉。
梁桢看完实在觉得匪夷所思,倒不是惊叹蒋玉茭的大手笔,以往也知道这些富太太去参加慈善活动,动则几千万地往外掏,可这次是修佛建塔,梁桢此前并不觉得蒋玉茭是信佛迷信之人,以往逢年过节她似乎都不去庙里,可自从钟寿成去世开始,她又是找和尚超度,又是在家里设道场,现在还要修佛捐庙,实在有些反常。
难不成真是年纪越大越迷信这些东西?
梁桢在网上找到一张老太太参加捐赠仪式的特写照片,一件素褂,手握佛串,半蹲在放生池边上往水里放鱼,还真有几分慈悲样。
梁桢想,或许钟寿成的死对她真的打击挺大,人生巨变的影响下,从性格到心态难免会作出一些想应的调整。
……
梁桢的头疼持续了整整一天,但晚上把豆豆哄睡之后还是强行支撑着去了书房。
她觉得自己不能闲,一闲下来脑子里就会想东想西,这也是她对抗世事一贯的方法,以往遇到过不去的坎儿,或者日子过得实在太艰难,她就会逼自己忙起来,往前走,不要停,即便不知道干什么,找些随便什么事让自己没有闲功夫瞎想也是好的。
因为很多东西她改变不了,也没办法掌控命运,但起码她还能控制自己。
在梁桢的意识中,所有毫无作用的伤情或者抑郁都是浪费时间和生命,她不会去做这种无用功。
当然,这种观念和行为在旁人看来可能就是一种“不近人情”。
就如现在这样,熬了一天的沈阿姨到底还是没憋住,送了一盘水果上来。
梁桢正在准备后天面试的材料,有点忙,可沈阿姨站那不走,她抬头看了眼,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