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二十四: 二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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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礼,此时其他人就不好再吃了。

不过没等她们落筷,黛玉就笑道:“快吃你们的罢,打小也没见那么多规矩,这会儿倒都知礼了!”

姊妹们也不是好相与的,湘云气笑道:“你又不是打小儿就是皇后!不过,打小你就比我们姊妹们得老太太偏疼,唉,原还七个不伏八个不忿,如今才明白,这就是命,还是皇后娘娘的命。”

众人都笑了起来,凤姐儿高声笑道:“这话真真不错,那年她刚来时,才五六岁的模样,可身上已是自带一股风流,很是不俗。不过再怎样,也没想到会是皇后娘娘的命格,那样贵重。好在那些年我服侍的仔细得当,没出甚么差错,不然,这会儿岂不遭殃?”

迎春极喜欢这种回忆的感觉,梨花般细腻的俏脸上流露出几分神思,微笑道:“林妹妹那会儿身子骨很是娇弱,又好哭,常常一哭半宿。那会儿都说,天下人的眼泪,一多半在林妹妹那……”

这会儿再说这样的话,就绝不是甚么智慧的象征了……

如闫三娘、姜英等都不无讶然的看了看迎春,又看向黛玉。

谁料黛玉只是一笑了之,正如她所说,打小一并长大的姊妹,谁还不知谁的根底?

她知道迎春说这些话,并无甚么恶意。

连其她姊妹们,也都习惯了。

迎春还未察觉,继续感慨道:“打遇到蔷哥儿起,就大不相同了。从扬州回来,姊妹们差点认不出了,在背后惊讶议论了好些天。最难过的是……”

好在不完全木然,知道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便轻笑了声岔开话题:“如今瞧着,龄官倒和从前的林妹妹没甚分别。模样像也就罢了,连性子都一模一样。难怪……”

这回不等她说完,探春就听不下去了,道:“二姐姐快别说了,咱们姊妹间随便说就是了,别说人家。”

宝钗笑着补漏,同低着头坐在一角的龄官道:“三丫头的意思是,我们是一边儿长起来的情分,有时候话说的轻些重些都不当紧,便是谁恼了谁,转头也就忘了。你们是后面来的,眼下年份还短,要顾及你们心里的感受,不好随意说话。等再过一二年,愈发熟了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到时候你们便是恼了,回头气一场也就完事了。”

黛玉似笑非笑道:“瞧见了没?这才是我们这滴水不漏的。”

姊妹们见两人又掐了起来,愈发如同回到小时候一般,放声大笑起来。

彼时大都吃罢,尹子瑜听了会儿热闹,浅笑稍许,拿出手抄和墨碳笔落笔书道:“痘苗已经准备稳妥,果真后日当着诸诰命的面,给众皇子接种?”

贾蔷笑道:“那个时候节点最好,且天家先接种,余辈才敢继续。京城先接种,外省才敢继续。果真敞开了让民间接种痘苗,他们反倒不愿意。天家、官家、权贵们先接种,外面必多骂声,再推广开来,就容易的多。天花恶疾,每年不知有多少百姓因之丧命。若能十年内使得亿万黎庶尽接痘苗,子瑜你之功德,可比当世菩萨。”

尹子瑜笑着落笔道:“哪里是我的功德,分明是你的。皇爷虽不通杏林法,可寻得金鸡纳霜,又得来痘苗,一治疟寒,一防出花。只此两点,皇爷就当得起天下圣皇。”

贾蔷见之欢喜,挤眉弄眼小声道:“这话爷爱听,等着,晚上爷犒赏你。”

尹子瑜:“……”

她是极静韵清静的,哪里吃这一套。

一旁忽地传来黛玉轻啐声:“人前再不尊重,你且仔细着!”

贾蔷嘿嘿一乐,将头仰倚在椅背上,目光眺望出殿外。

看着天上璀璨星光,辉映着三大殿金顶一片炫目,一时间,心中也多有澎湃。

江山在望。

“夜了,该歇息了,都散了罢。”

……

小琉球,安平城外。

一座与周遭隔绝的村落内,周围时刻皆有士兵护(监)卫(视)。

正中的一座茅屋,西间房里,油灯的火光倒映在窗纸上,映衬出两个老人佝偻的身形……

“半山公,那位,就要登基了。”

须发皆白的韩琮,看着对面同样老若枯树的韩彬,缓缓说道。

他们虽被囚于此地,阖家耕作为生,但每旬日都会有人将近期最新的邸报送来,由其阅览。

当然,也只是阅览。

听闻韩琮之言,韩彬昏花的老眼,一直盯着手中的邸报,默然无语。

这个世道,变的快叫他认不出来了。

韩琮同样老眼迷然,看着韩彬又问道:“半山公,难道这些年,是我等成了老朽成了昏眼之辈,阻碍了其称谓之民族气运?若非如此,怎彼辈执掌天下,民心安定,未如先前我等所料,烽烟遍地,勤王之师雄起?如今每年往大燕运回的粮米,抵得一个湖广……又从汉藩发现大量极优质的铁矿,可为百姓提供上好的农具,天竺的棉麻丰盛,价格低廉,使得百姓着衣所需布帛的价钱比当初低了三成……

如今也不过三年,若如此下去十载光阴,又该是何等盛况?

上古三代所治,也不过如此罢?

若果真这般,青史之上,你我二人,又该落得何等名声?”

他们其实打心底里仍瞧不起,或者说根本看不懂贾蔷治天下的路数,可是看不懂不当紧,总能看明白这二三年来大燕发生的变化。

可越是如此,两人心中愈是煎熬,难以接受。

韩彬沉默长久之后,叹息一声道:“邃庵,你还看不通么?贾蔷将大政悉数托付林如海,林如海依旧用的是隆安新政。再加上,贾蔷耗费两年光景,携太皇太后、皇太后、宁王巡幸天下,安抚天下人心。

新政是良法,可安天下。

开海……开海可得诸多粮草铁器,贴补新政。

二者相加,岂能不相得益彰?”

韩琮苦笑道:“若是……若是当初让贾蔷南下,会不会……”

韩彬摇头道:“何必说这等糊涂话?不可能放他南下的……到这一步,也只能说天命使然。邃庵,老夫已然如此,身子骨已衰毁,无可挽回。但你不同,还算硬朗。

你且与林如海书信一封,告个软。

如今大燕的摊子越铺越广,朝廷之上全凭林如海一人独支,余者难当大用,但凡有个闪失,便是乾坤崩碎的下场。

你重新出山,帮林如海一把,也算是为社稷之重。”

韩琮闻言动容,正要开口,韩彬却摆手道:“此举兴许会遭受些骂名、奚落,甚至是羞辱。但是……到了这一步,个人之荣辱,又何必放在心上?

邃庵,你与老夫都知道,这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新政,为了社稷!”

韩琮苦笑道:“半山公,即便仆愿意,那位和林如海,未必就愿意。”

韩彬摇头道:“你且放心,这二三年来老夫冷眼旁观,以为贾家子的确是心怀社稷,心怀汉家气运的。他之所作所为,应该并非全是为了野心……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是大有容人之量的。从最初起,他对你就另眼相看,当然,邃庵你待他也高看一眼。只是后来,他的作为着实离经叛道,邃庵才不与他同谋。

如今你要还朝,他焉能不知邃庵之才?便是他不知,林如海也深知,断无拒绝之理。

此子心智之高绝,所谋之远大,非一般篡逆枭雄能比。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叫他笼络的服服帖帖,替他站台出面,如今连你也愿意归顺还朝,其之势,必将达到鼎盛,天下再无人能与他别苗头,他又怎会拒绝?

归朝之后,你也不必再纠结过往,只要……只要尽好人臣本分,足矣。”

“半山公……”

韩琮闻言,动容的红了眼圈,他知道这番话对韩彬而言,是要经过何等沉重痛苦的自省和让步。

韩彬见他如此,干皱的面皮露出一抹笑意,缓缓道:“何必为老夫悲苦?不管如何,能见到盛世降临,老夫心中总是高兴的。再者,林如海所推行的新政,仍旧是老夫新政的根骨。

老夫这一生的是非功过,且留与后人去评说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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