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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慕慎容在江城停留的日子也仅余三天,然而那三天的时间,他却是空前忙碌,不为工作,只为离别——公司里上上下下的同事要为他送行,那些在工作中有过短暂交集的生意伙伴要为他送行,回国后重新联络上的一部分老同学也要为他送行。
三天时间,一场接一场的饭局,慕慎容场场必到,逢酒必喝。
他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魔力,怎么喝都不醉,一直到第三天,中午那场饭局结束,他始终清醒的神智才终于迷醉。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沈嘉晨住着的那个小区外。
可是在这里坐着又怎么样?她都已经不在江城了,他再在这里坐着,又能怎么样?
既然她都已经离开了,那他还有什么畏惧?为什么还是要像个傻瓜一样,呆坐在这里?
脑海中的思绪几经盘旋,慕慎容终于推门下车,走向那个小区。
来到沈嘉晨所住的屋门前,他静立片刻,才转头看向了摆在门角的几盆绿植。
拿开中间那盆,底下放着的正是这间屋子的钥匙。
他从来都知道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就放在那里,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自己打开过——无论多晚,他就是要等到她回来,等到她亲手打开门,迎他进屋。
仿佛这就能代表什么,可事实上,却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可笑。
时至今日,他终于自己开门进屋,屋子里却早就没有了她的身影。
可是她的气息犹在——这是她的屋子,所有的东西都是她亲自打理操持,而她不过离开两天,屋子里属于她的气息仍旧不可忽视,却又显得格外虚无。
慕慎容在客厅沙发里静坐了片刻,忽然起身走进她的卧室,一头栽倒在属于她的床上,陷入沉睡。
反正已经是最后一天,而她也已经离开,他再放肆,又如何?
等到他从那场莫名的沉睡中醒过来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刻。
慕慎容自床上醒来,睁开眼睛,脑海中的思维却瞬间飞速倒退起来——
记忆翻过这苍茫迷乱的十年,忽地就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记忆之中,那间狭窄局促的小屋,屋中家具仅有一床一柜一桌。床是狭窄的木制单人床,蓝色的床单被褥已经洗得泛白;衣柜门上贴着一张灌篮高手的海报,不知道是哪一任租房者留下的;书桌上摆满了他课内课外的各种书籍;房间仅有的一扇窗户向西,一道落日,满室余晖,将屋子里的一切都变成金色;然而那时候的他无力欣赏这样的美,因为西晒,他所有的体会,只剩汗流浃背……
慕慎容忽然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上的衬衫已然被汗液湿透。
可是他僵坐在那里,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
不一样,分明是不一样的。
同样的位置,摆着不一样的床,不一样的柜子,不一样的书桌。她床上的床单是黄橙色的,她柜子上贴着的海报是一支国外乐队的,她书桌上放着的书是各种儿童读物和教育类书籍……
所有的一切分明都是不同的,可是在窗外余晖的照射之下,一切变得恍惚而又迷离,通通和过去重合在一起。
这样刻意,却又这样不着痕迹地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