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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天苏目光落在阿绾手腕间的血石吊坠上,轻笑出声:“那枚吊坠,便是暗渊殿内的圣器血生镰吧?殿主说暗渊有至宝圣器双生镰,为六百年前一只背着万妖棺的妖类所盗……”
“可是,有什么妖能够在暗渊殿殿主眼皮子底下盗走血生镰,让我来猜猜看,你是以你那精湛的演技,惑人的巧语,打动了殿主的恻隐之心,这枚血石,是他亲手让给你的,对吧?”
阿绾平静道:“那万妖棺,是我的同族,祭献我一人的同族。”
当年,万妖之中只余她一人,她自是不会说她以烙印加身,献上忠诚,换来的是妖王施舍怜悯般的巨棺安放万妖尸身。
她唯一的血亲哥哥,骂她是贱种,灾祸,弃她的同时还不忘在她耻辱烙伤处狠狠践踏两脚,转身投奔于冥族,成为妖王都不可小觑的小冥主。
可饶是如此,哥哥天妄杀仿佛忘记了当年的仇恨,沉寂于欲望的权柄之中,失去了向妖神举起复仇之刃的勇气。
也是,一个将灵魂卖给黑暗生灵的人,又能有怎样的傲骨风存。
她更不会说,那一年,她以着年幼的身姿,以铁索拖棺,行了整整十万里路遥。
以冷血之躯越过了炎毒火山,翻过了千重雪山,本就盲了的双目在大雪映照之下,灼伤血泪不止。
千里雪地猩红冻血,那是她带他们得以永眠踏过的路。
她一路背棺,跨越界域,来到暗渊殿时,已经是遍体鳞伤,千疮百孔,一身蛇鳞被风霜吹冻凋零。
一袭血染青裙之下,再难找出一片完整的肌肤。
暗渊殿内有规矩,亡故之人无土安葬其灵。
殿者尚且如此,更遑论外界万众妖尸。
殿主曾言,她若是能够在冻土之地,挖坑将万妖同族葬入其中,便不问罪于她,且许她一诺。
冻土之地,以三只暗兽守护。
对于不速之客,向来都是不怎么友好的。
千里冻土,每一片土地堪比玄铁而铸,她在被暗兽撕啃之中反抗,挖坑。
亲眼看着自己手掌上的肉化作血泥混在冻土之中,冰冷的手骨刨开千里之地,亲手将为她而死的万妖同族埋葬他乡。
那时,她对着皇天后土许诺,终有一日,她会带着她的族人,回归故里。
人在卑微弱小的时候,没有权利去决定局势,哪怕她有着万千深沉的心思,在绝对力量面前,她只能臣服跪守规矩。
她完成了殿主的试炼,提出自己的要求,带走了那座巨大古棺之上的血石。
至此,暗渊
殿便再无双生圣镰。
只是不知为何,殿主将她背棺进入暗渊一事压下,不为外人所知。
这一点,不管殿主出于一颗怎样的心,阿绾承他此情。
故而,分明能够大破暗渊殿的大轮明宫没有继续侵略霸占。
她足够无情,足够冷血。
但同时,也恩怨分明。
陵天苏每一笔都猜中了,独独这一点不知,血生石是她这一生,唯一一次光明正大赢回来的东西。
而阿绾也不屑去多加解释什么。
正如他所言,人心难测。
两个不同的人,又如何能够做到完全的同步心有灵犀。
陵天苏自是读不懂她清明双眸之下深藏着的是怎样暗涌翻覆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