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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尧俞动手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站起来走到了尉赤和温嘉鱼的面前。
他轻叹了一声,开口道:“今天没办法跟你们玩儿了,你们先回去吧。”
“……她就这样?”尉赤看了一眼床上的程娆。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她嗓子已经哑了。
乔尧俞“嗯”了一声,说:“暂时只能这样了,平时看护都直接打镇定剂,那玩意儿打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尉赤:“……”
乔尧俞看了一眼尉赤身上被程娆咬出来的伤口,对他说:“你赶紧找医生包扎一下吧。”
“她经常这样?”尉赤问乔尧俞。
乔尧俞点了点头,“嗯,一直断断续续的。”
“她是为什么……?”温嘉鱼本身不是八卦的人,但是现在实在有些好奇,便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乔尧俞想了想,说:“应该是因为看到了别人结婚。”
“她丈夫去世之后,她才这样的。”说到这里,乔尧俞叹了一口气。
……丈夫?
听到这里,温嘉鱼着实有些惊讶。
她之前是真不知道,程娆结过婚。
原本还有些怀疑尉赤和程娆的关系,乔尧俞这么一说,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想太多了……?
尉赤听到乔尧俞这么说,咬紧牙关,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程娆哭了一会儿,哭累了,竟然就这么昏睡过去了。
安静下来之后,乔尧俞回过头看了一眼,然后长吁了一口气。
睡过去就好了,再醒来的时候,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激动。
“你们先去忙你们的吧,我下午估计都得在这边陪她了,等她醒来还得再观察一下情况。”乔尧俞觉得,现在这样子,让尉赤和温嘉鱼继续待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儿。
“嗯,那我们不打扰了。”说到这里,温嘉鱼抬起胳膊,挽住了尉赤,“先走了,你忙。”
和乔尧俞打完招呼,温嘉鱼看向了尉赤:“我们走吧。”
尉赤“嗯”了一声,转身,和温嘉鱼一块儿走出了病房。
乔尧俞送他们到了门口,道别之后,便关上门,坐在了病床面前。
看到程娆这样子,乔尧俞是又心酸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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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病房里出来之后,温嘉鱼就要拉着尉赤去包扎,说了几次,尉赤都不肯。
于是,温嘉鱼只好在医院的窗口拿了药,等回到酒店之后亲自给他上药。
从医院出来之后,尉赤就没怎么说话。
两个人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温嘉鱼感慨了一句:“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竟然已经结过婚了。”
尉赤没接话。
其实,程娆已经二十五了,他比谁都清楚她的年龄。
“挺可怜的。”温嘉鱼长叹了一口气,“多漂亮一个姑娘啊,性格也那么好。”
尉赤还是没接话。他扭头看向了窗外,车速有些快,窗外的风景转瞬即逝。
回到酒店之后,温嘉鱼执意给尉赤上了药。
她将他摁到床上,细心地替他处理好了伤口,然后贴上了一排创口贴。
处理好伤口之后,温嘉鱼在尉赤身边躺下来,靠在了他怀里。
**
下午的时候,黄萍来到了医院。
她进来的时候,程娆还没有醒过来,身上又捆着绳子,不用乔尧俞解释,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黄萍蹲在了病床前,捏住程娆的手,眼眶有些酸。
她看向乔尧俞:“打针了吗?”
“没有。”乔尧俞摇了摇头,说:“今天是哭得睡过去了,不知道醒来之后会不会好。”
“这次是为了什么?”黄萍问乔尧俞。
乔尧俞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带她出去吃饭,碰上了结婚的。”
他这么一说,黄萍马上就明白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乔尧俞说:“这几天还是不要带她出去了。”
乔尧俞点点头,“嗯,明白。”
发生了这种事儿,他哪里还能再带程娆出去?
程娆一直都没醒来,眨眼间到了晚饭时间,她仍然没有一点儿要醒的迹象。
黄萍和乔尧俞也没有叫醒她,两个人陪着她呆到了八点,一直到看护催他们回去,他们两个人才离开。
**
天快黑的时候,温嘉鱼接到了高中同学的电话。
温嘉鱼来洛城的时候,发了一条带定位的朋友圈,正好被同学看到了,所以联系了她,要请她吃饭。
温嘉鱼本来打算带着尉赤一块儿去的,但是尉赤说他想休息,温嘉鱼也没有勉强。
温嘉鱼走后,尉赤去楼下的烟酒超市买了一盒烟,在吸烟区坐了一会儿,不多时就抽完了半盒。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抽烟的时候,尉赤的脑袋里都是程娆的脸。
她痛苦的表情,歇斯底里的哭声,还有她惨白的面色……
尉赤吐了最后一口烟圈,将烟蒂在垃圾桶里碾灭扔进去,然后转身朝着出租车等候区走去。
排了几分钟的队之后,他上了车。
前排的师傅问他:“小伙子,去哪里?”
尉赤看向窗外,嘴唇翕动:“第二附属医院。”
“哎,好嘞。”师傅应承下来,随后发动了车子。
尉赤住的酒店距离第二附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加之赶上了晚高峰,前后用了一小时二十分钟才到。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后,尉赤付了车钱,从侧门走了进去。
一路走到楼下时,他却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尉赤在楼下徘徊了约莫半个小时,一番挣扎之后,最终还是踏进了大楼内。
他想,去看看吧,就一眼,看完就走。
尉赤进来的时候,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上楼的时候,正巧看护不在,护士站也没人。
尉赤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灯是开着的,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熟睡中的程娆。
她已经换上了病号服,不过,身上还捆着绳子。
尉赤抿着嘴唇走到了床边,俯下身来。
凑近后,他看到了她睫毛打在眼底下的阴影。
她似乎非常没有安全感,睡着之后,睫毛都在微微发颤。
她的脸比之前还要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尉赤看到她蹙起的眉头,本能地抬起手来,想要为她将眉头抚平。
可惜,指尖快要碰上去的那一刻,他停住了。
尉赤嘴唇紧绷着,手僵在了半空中。
就在这个时候,程娆想翻身。
他看到她的身体动了一下,但是因为身上捆着绳子,她只动了一下,没能成功翻身。
看到这一幕,尉赤喉咙里有些酸。
他垂眸看向捆在她身上的绳子,绳子缠得很紧,光是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这样的夜晚,她经历过多少?
他不敢想。
尉赤盯着看了一会儿,胸口闷得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他起身,走到窗户边,靠着窗台站着,盯着她不放。
她现在,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尉赤回忆了一下他们曾经相处的细节,她虽然没有他高,经常需要仰视他,但她的眼神里永远没有崇拜和景仰。
她像一只高傲的野天鹅,永远昂首,绝不低头。
可是现在,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她目光清澈、眼底带着的纯真,让人看一眼都有无处遁形的感觉。
和她比起来,如今的他,实在太过世故。
尉赤抬起手来捂住了眼睛,不多时,掌心被微凉的液体浸得湿润,有水滴从指缝中流出来。
他想抱她,但是他提不起来勇气。
他现在怕极了她的眼睛,像是一面照妖镜,只一眼,就能让他原形毕露。
从去年八月到现在,他用了半年多的时间“重新开始”。
他放下了自己所有的理想和抱负,去按照他们口中的“轨迹”去生活。
他以为看不到就不会有念想,他以为新人来了就可以忘掉过去。
可是,没有用。
听到她的消息的那一刻,他用了半年多建设起来的“新生活”,一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
思念疯长,像藤蔓,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心。
当他听着她开口喊他“表哥”、喊温嘉鱼“表嫂”的时候,好像被人在心上插了一把刀子。
然而,他无法表现出来。
他曾经被她毫无顾忌地抛弃过,那时他认为她无情无义、过河拆桥,如今自己经历了,他才终于明白一个铁打的道理——
感情,真的勉强不来,也不存在什么培养不培养。
只是,他没有办法像她一样无所顾忌。
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温嘉鱼对他很好,真的很好。
他不想伤害她,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和她提及这件事情。
他本以为,尉帜的事情调查清楚后,他的人生不会再有什么波澜,更不需要有什么选择。
可是现在,他又面临到了比之前更严峻的抉择——
只是想想,就觉得无力。
尉赤将遮在眼前的手拿下来,再次看向了床边的程娆。
这次看过去的时候,程娆醒过来了。
程娆是被尿憋醒的。
醒来之后,她习惯性地想要抬手揉眼睛,但是手被捆着,也动不了。
她有些难受,抬眼看过去,看到尉赤之后,突然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那个样子,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
尉赤动了动嘴唇,想开口跟她解释,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程娆说:“晚上不能在这里,你快走吧。”
尉赤听她这么说话,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感觉她这会儿应该是清醒着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往病床前走了一步,然后蹲下来,捏住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吗?”
“看护呢?”程娆看向尉赤,对他说:“你帮我喊一下她好吗,我想尿尿。”
尉赤:“……”
见他不说话,程娆有些着急,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了些哭腔:“我憋不住了……”
“我带你去吧。”尉赤往外看了一眼,病房里就有洗手间。
说罢,他也没等程娆反应,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
身上的绳子解开之后,程娆可以动了,她自己坐了起来。
“先别动,我把手上的给你解开。”尉赤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不用不用。”程娆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要求,“你牵着我去就行了。”
听到她这么自然地说出来这种话,尉赤喉咙又是一阵酸。
在这里,她过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尉赤深吸了一口气,“哦”了一声,然后拽起绳子来,带着她往卫生间走。
把程娆送进去之后,尉赤松开了绳子,准备退出去。
程娆喊了他一声:“表哥。”
尉赤顿住:“怎么了?”
程娆有些难为情:“裤子……还没脱。”
她的手被捆着,没办法自己脱裤子。
平时如果捆着手的话,都是看护帮她脱裤子的。
听到程娆这么问,尉赤捏紧了拳头。
停顿了几秒钟,他说:“用胳膊,自己脱吧。”
“……啊?”程娆不解,“你不帮我吗?”
尉赤:“男女授受不亲。”
“但你不是表哥吗,弟弟说在家人面前没关系的诶。”程娆好像对此很不理解。
尉赤看着她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他捏住门把,耐着性子对程娆解释:“因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能看。”
说完,他怕程娆再问,于是直接关门出去了。
程娆听着关门声有些委屈,裤子也没脱,坐在马桶上就哭了起来。
尉赤就在外面站着,病房这边隔音效果不好,尉赤自然听到了她的哭声。
他没忍住,推门进去。
进去之后,就瞧见程娆坐在马桶盖上哭。
她手被捆着也不能抹眼泪,那泪珠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掉,配上她这样的眼神,看得人心口发紧。
尉赤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朝着程娆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给你脱裤子。”
程娆抬起头来看着他,脸上挂着泪花,眼底也是水汪汪的。
“你不是憋不住了?”被她这样看着,尉赤声音有些凶,“赶紧过来,你想尿裤子?”
“不是……”程娆摇了摇头,委屈巴巴地解释了一句,然后走到了他面前。
尉赤动手将她身上的裤子脱了下来,然后转过了身。
程娆以为他要走,马上喊住他:“等会儿你帮我提一下裤子,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