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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去医院的路上，尉赤的心跳得很快。
他期待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
这种矛盾的感觉，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
他很少紧张，如今再让他回忆，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了。
一路上，他的拳头都是紧攥着的，掌心甚至还渗出了汗珠，嘴唇紧绷着，面色凝重。
温嘉鱼跟尉赤一块儿坐在后排，自然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温嘉鱼侧目盯着尉赤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问他：“你心情不好吗？还是昨天晚上我害你没休息好？”
听到温嘉鱼的声音之后，尉赤猛然回过神来。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精神出轨被抓到的感觉。
他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对她说：“没事儿，就是太久没回来了，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近乡情怯。”温嘉鱼很精准地给出了一个形容词，“我能理解。”
尉赤没有再说话，扭头看向了窗外。
这时，车子正好路过一家商场。
看到熟悉的商场LOGO，尉赤的记忆回到了他刚刚跟程娆确定关系的那段时间——
那次她的手机坏了，他就是带着她到这个商场买手机的。
后来，他们还买了情侣装。
想到这些事儿，尉赤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呼吸都有些困难。
十五分钟后，出租车在第二附院的侧门处停了下来。
付过车费后，尉赤和温嘉鱼两个人一块儿下了车。
温嘉鱼站在尉赤身边，跟着他一块儿走进了医院。
阳光明媚，医院的楼下不少人下来晒太阳。
有很多人是坐着轮椅的，身上还捆着绳子。
尉赤看过去，喉咙都酸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不知道？
小时候，他跟荣光他们在一块儿玩儿的时候，经常性地会拿这里开玩笑。
尉赤抿着嘴唇往前走，甚至都忘记了身边还有温嘉鱼的存在。
不过，温嘉鱼并没有因为这个受影响。
她笑着跟上去，挽住了尉赤的胳膊，和他一块儿往前走。
“表哥——”
温嘉鱼刚刚挽上来，尉赤就听到了乔尧俞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斜对面的花池前，乔尧俞正跟程娆并肩站立着。
距离有些远，不过他仍然看到了她身上宽松的病号服，还有她剪短了的头发。
她手里捏着几朵花，此时正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远远地对上她的目光，那一瞬间，尉赤下意识地就想松开温嘉鱼。
准备抽胳膊的那一刻，他忍住了。
现在他有什么理由推开她呢？
温嘉鱼是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那个是你表弟吧？”温嘉鱼说，“我们过去吧。”
尉赤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哦”字，然后和温嘉鱼一块儿走到了乔尧俞和程娆的面前，停了下来。
近距离看到程娆的那一刻，尉赤胸口一阵酸慰。
他的目光定在程娆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她现在，瘦得让人心疼。
之前尉赤就一直觉得她太瘦了，谁能想到，她现在比之前瘦得更夸张。
好像随便一阵风过来就能把她吹走似的。
“这是程娆，”乔尧俞见尉赤一直盯着程娆看，便出声给他介绍：“我后妈的女儿。”
尉赤“嗯”了一声，目光还是停在程娆的脸上没有移开。
同样地，程娆也在盯着他看。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底写满了探究与好奇。
尉赤觉得，她跟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尤其是眼神……
“这是表嫂吧？”乔尧俞没注意这些，他看向了温嘉鱼，笑着说：“你好。”
温嘉鱼也非常有礼貌，瞧着乔尧俞微微颔首，微笑着说：“你好，喊我嘉鱼就可以。”
“表哥，眼光不错嘛。”乔尧俞朝着尉赤挑了挑眉。
此刻，尉赤根本无心去听乔尧俞说了什么，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程娆身上。
他几次动唇准备说话，但是喉咙里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程娆不认识他了，这点他可以肯定。
如果她还记得之前的事儿的话，绝对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你为什么一直看我呀？”程娆朝着尉赤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对他很好奇。
尉赤这辈子第一次听程娆用这种语气说话。
之前她说话的时候，神语调基本上是没有起伏的，现在尾音微微上挑，听起来像是撒娇。
听到她这么说话，尉赤感觉自己体内窜过了一阵电流。
心痒难耐。
他抿了抿嘴唇，强迫自己将视线收回来，没有回复她的话。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程娆，这是我表哥，你也得跟着喊表哥，然后旁边儿是表嫂。”乔尧俞颇有耐心地给程娆做着介绍，说完之后，他又问程娆：“记住了吗？”
程娆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对面，“表哥，表嫂。”
尉赤：“……”
“你好漂亮呀，这朵花送给你吧。”程娆走到了温嘉鱼面前，拿了一朵花递给了她。
温嘉鱼笑着接了过来，对程娆说：“谢谢。”
末了，她抬起手来，再次挽住了尉赤的胳膊。
感觉到温嘉鱼的动作之后，尉赤回过神来，垂眸看向了她。
温嘉鱼笑着说：“我们中午在附近吃饭吧。”
尉赤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看向了乔尧俞，“你们能出去吗？”
“可以，不过我得带她上去换个衣服。”乔尧俞点头答应下来，“午饭就我请你们吃吧，你们是下面等着还是上去？”
“上去吧。”这一次，尉赤擅自做了决定。
听到尉赤这么说，温嘉鱼深深地看了尉赤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温嘉鱼笑着说：“好呀，那就上去吧。”
五分钟以后，尉赤和温嘉鱼两个人跟着乔尧俞和程娆上了楼。
上楼之后，尉赤和温嘉鱼跟着他们进了病房。
病房里收拾得很干净，尉赤朝着那张单人床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床头的绳子。
那一瞬间，他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
这种地方，病人犯病的时候，看护经常会用绳子把人捆起来，要么就是打镇定剂。
之前在电话里，萧麓也说过，程娆一犯病的时候就自残……
尉赤根本不敢去想那个画面。
乔尧俞打开柜子，从里头给程娆拿了衣服出来，然后递给她，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你先去里头换衣服。”
“你给我换嘛。”程娆好像很不乐意自己换，抬起手缠住了乔尧俞的胳膊。
乔尧俞之前也不是没给她换过衣服，所以，面对程娆的要求，他并没有拒绝。
乔尧俞看了一眼对面的尉赤和温嘉鱼，笑着说：“我去给她换个衣服。”
“嗯，去吧。”温嘉鱼点了点头。
尉赤没说话，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极力隐忍着。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程娆缠着乔尧俞的胳膊，两个人一块儿进到了卫生间。
“他们姐弟两个人感情真好。”温嘉鱼看着卫生间的方向，笑着感叹：“不是亲姐弟都能这样，不容易呀。”
“……”尉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样的情况绝对不是第一次了。
他们两个人每天都见面，说不定每天都是这样。
不然的话，程娆也不会要求得那么自然了。
而且……她还和乔尧俞撒娇了。
“你之前和程娆认识吗？”温嘉鱼看似不经意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听到温嘉鱼这么问，尉赤心头一紧。
他当即收回了视线，朝着温嘉鱼摇了摇头，说：“见过一次。”
温嘉鱼微笑：“嗯，那就是认识咯。”
“……不算认识。”尉赤硬着头皮说着违心的话。
温嘉鱼还是笑：“你刚才一直盯着她看，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人认识呢。”
“之前见过一次，她那会儿跟现在反差挺大的。”尉赤和温嘉鱼解释，“有些惊讶。”
“原来是这样。”温嘉鱼半开玩笑地说，“你刚才一直盯着她看，我还以为你之前喜欢过她呢。”
尉赤：“……”
温嘉鱼在这方面真的很敏锐，虽然尉赤刚才已经和她解释过原因，但是她心里仍然有自己的判断。
不过，有些事儿，她是不会直接说出口的。
………
乔尧俞和程娆在卫生间里呆了十几分钟，终于把衣服换好了。
程娆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连帽卫衣，下面是一条阔腿裤，走出来的时候，她还穿着拖鞋。
乔尧俞走到鞋架前，将她经常穿的那双白色帆布鞋递给了她，“把鞋子也换一下。”
程娆听话地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换了鞋。
换装完毕后，乔尧俞走到床头，把绳子拿出来，揣到了兜里。
尉赤看到乔尧俞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心口又是一疼。
“我们走吧。”乔尧俞看向尉赤和温嘉鱼。
温嘉鱼挽住了尉赤，跟了上去。
乔尧俞一边走，一边说：“附近有好几家餐厅都挺不错的，你们想吃中式还是西式？”
“都可以。”这句话，尉赤和温嘉鱼是同时说出来的。
乔尧俞听到之后，被逗笑了，调侃道：“你们两个人还真是默契，果然是情侣。”
温嘉鱼笑着说：“在一起久了，难免有些像。”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你问问程娆呢，她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吧。”
“也行。”乔尧俞转头看向程娆，习惯性地抬起手来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想吃什么？”
程娆想了想，突然说了一个特别具体的名字：“番茄虾仁面。”
听到她的话之后，尉赤的身体猛地僵住，浑身血液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