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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院。
萧野被关在拘留室内，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他不断地咳嗽着，下巴上长出了胡茬，脸色格外憔悴。
僵直着身体坐了一整夜，他的颈椎和腰椎都很疼。
早晨的时候有人进来送饭，萧野却完全没有胃口吃。
上午十点钟，拘留室来了人。
萧野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对面的尉赤。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哦，不对，不算第一次了——
之前在D市，他是有机会杀了尉赤的。
但是那一次，程娆出面替他挡下了子弹。
想起来那件事儿，萧野心口一阵疼痛。
尉赤走到萧野对面坐了下来。
他眼底一片冰凉，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萧野看到尉赤之后，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程娆。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最担心的就是程娆。
他这条命……反正也不长久了。
“她在哪里？”萧野看着尉赤问出了这个问题。
“在我床上。”尉赤回了他四个字。
听到这四个字之后，萧野的身体一阵僵硬，整个表情都木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迁怒于她，也不要让上面调查她。”
“她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萧野替程娆做着解释。
尉赤坐在对面，双手搭在大腿上，看着萧野这么卖力地替程娆解释，不由得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程娆在他面前笃定地说萧野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时的场景。
他们两个人还真是一对儿苦命鸳鸯。
瞧瞧，多伟大的爱情，两个人都不惦记自己，反而关心着对方的死活。
尉赤一直没说话，萧野有些着急：“她是无辜的。”
“无辜？”尉赤冷笑了一声，“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但是你爱她。”这句话，萧野说得有些艰涩，“单凭这一点，你一定会保住她。”
一定？
尉赤冷笑，他们还真是把他吃得死死的，认定了他离开程娆之后活不下去吗？
真是可笑。
“我来不是跟你谈这些的。”尉赤看向萧野，“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萧野知道，终究是逃不过这样的审问。
但是，他没有打算说。
萧野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
尉赤见他这样子，笑了：“不想活了？打算等死？”
萧野还是不说话。
尉赤心里本身就藏着火，火气不能对程娆发，但是对萧野，他何须客气？
尉赤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你什么时候跟飞狼的人勾结在一起的？你们究竟培养了多少卧底？说！”
不管尉赤怎么问，萧野都不开口说话。
尉赤的火气越燃越旺，他抡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他一拳。
他手劲儿大，萧野现在身体素质已经不如从前，被尉赤这么一打，他流了鼻血。
然而，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你知道通敌卖国是什么下场吗？”尉赤咬着牙，“亏你他妈还是公安部的人！你简直是在侮辱警察这个身份——”
“没错。”萧野接过他的话，“我玷污了这个身份，所以，不管什么结果我都接受。枪决还是安乐死，随便。”
他的语气决绝，分明是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他早该知道的，这一天迟早会来。
这些年他违背自己良心做了那么多禽兽不如的事儿，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或许，生病就是老天给他的报应。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想活着，在那样的绝境里，如果他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那个时候，程娆是他活下来的念头。
这些年，他都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坚持着。
他侥幸地想，这些事情总有一天会结束，等他们计划完成了，他就可以回到她身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但是后来他才发现，那个地方，不是他想出来就能出来的。
他的身体在一天一天地垮掉，他根本等不下去了。
这次回来之前，他就抱着必死的决心。
不管是病死，还是被审判，横竖都是一死。
他只是想在死之前，再光明正大地陪她一段时间。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这一个多月，他们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这样的生活于他而言，就像一场盛大的梦境。
但是梦境再美，终究还是逃不过梦醒时分。
他只是没想到，Hades那边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
他的这场梦，也彻底地碎了。
“不想活了？”尉赤见萧野态度这么决绝，倒是有些惊讶。
他冷笑了一声，“你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你被关在这里自身难保了还惦记着她，她为了你都能委屈自己当我女朋友，多伟大。”
萧野听到尉赤这么说，身体再次僵硬。
他咬紧牙关，开始剧烈地咳嗽，咳着咳着，又出了血。
萧野将头凑到胳膊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对尉赤说：“我可以死，请你好好照顾她。”
尉赤算是看出萧野的态度了，看来他是真的不打算说。
呵呵，对反动组织倒是够忠诚的。
尉赤知道，对他屈打成招肯定没什么用。
不过，既然人都到手了，他也不着急。
反正，这件事情之后，他就要转业了。
他有的是时间，和他慢慢耗。
尉赤起身，离开了拘留室。
萧野靠在墙上，咳嗽一直都没有停过。
………
尉赤从拘留室出来之后，顾伟已经在等他了，看到尉赤出来，顾伟问：“怎么样尉指导，他说了吗？”
尉赤停下来看了一眼顾伟，“先关着，不用审了，以后都交给我来审。”
顾伟点了点头：“好的，尉指导。”
**
尉赤心情不好，从检察院出来之后，也没有回家。
刚一上车，接到了沈杨的电话。
“老大，我听路首长说人抓到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检察院。”回完之后，尉赤问他：“你找我有事？”
“没事儿，我就是问你一句，有需要帮忙的没？”沈杨询问他。
尉赤：“暂时没有。”
沈杨：“成，那你随时给我电话，我跟张白这两天也没什么事儿。”
尉赤：“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尉赤开车，去了墓园。
他有一段时间没来看过尉帜了。
每次过来看尉帜的时候，他都会对他说一定要找到当初害他去世的人。
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
尉赤来到墓园的时候已经十二点钟了。
他将车停在门口，一个人走到了尉帜的墓碑前。
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周围也没多少人。
尉赤动手除了一下周围的草，然后蹲了下来。
他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很久，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眼泪滴落。
**
尉赤在尉帜的墓碑前呆了到了下午三点半才离开。
路上有些堵车，开车回到市区的时候，尉赤掏出手机来，给沈杨打了个电话，喊他出来喝酒。
沈杨接到电话，就知道尉赤肯定心情不好，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叫他们出来喝酒。
沈杨答应下来之后，马上联系了张白，两个人一块儿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他们俩人过来的时候，尉赤已经在等了。
他的状态看着就很不对劲儿。
沈杨和张白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是张白先开口询问：“检察院那边审出什么信息了没？”
“没有。”尉赤说，“他现在倒是不怕死了，什么都不肯说。”
尉赤是真的心情不好，沈杨和张白都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疯地喝酒，其实他酒量还可以，但是今天，竟然喝高了。
许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撒起了酒疯。
就他这个状态，沈杨跟张白也不可能放心让他回去。
张白打电话叫了代驾，他跟沈杨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九点钟，沈杨和张白扶着尉赤来到了公寓门口。
他们两个人在尉赤身上找了好久，才找到钥匙。
进门之后，他们才发现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估计是尉赤心情不好，出门忘记关灯了。
他们两个人倒是也没多想，直接把尉赤放到了沙发上。
………
程娆在床上睡了一天，都没吃东西。
晚上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于是就去厨房里泡面吃。
端着泡面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客厅里有人。
沈杨和张白看到程娆之后，也是一愣。
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程娆没说话，端着泡面放到了茶几上。
尉赤看到程娆出来之后，从沙发上起来，眯起了眼睛。
程娆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再看他这样的状态，肯定是喝多了。
程娆没打算和他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选择了无视，低头吃着泡面。
沈杨和张白都惊了，这个程娆的心理素质，要不要这么好？
“你们先回去吧。”尉赤抬起手来指了指门，话是对着沈杨和张白说的。
沈杨和张白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行，那我们先走了。”
反正这会儿代驾在下面等着，他们也不好意思让人等太久。
两分钟后，沈杨和张白离开，客厅里只剩下了尉赤和程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