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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红了眼圈,这个倔强的小少年自打懂事起,就甚少掉泪,如今抹了一把眼睛,他发誓。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晏辞起誓,日后定当严于律己,自强不息,再不让阿姐受今日之危辱!”
“不急,我们至少还有几年时间。”
晏蓉不怕胞弟不努力,只怕他过分拼命,不过是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的年龄,就得挑上一家一城乃至一郡的重担。
她心疼得很,抚了抚晏辞仍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你答应阿姐,可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
晏辞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用力一点头,“嗯!”
晏蓉长舒了一口气,说实话她比之前放松。利刃悬于一家人的头顶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比之早先的惶惶,眼下已有了方向和出路,确实让人踏实不少。
再迫不得已,已是有期限的,抓紧机会就能回来了。
至于洛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总有解决的法子。
晏蓉拍怕小弟的肩膀:“阿辞,去给阿姐研磨。”
晏辞目露疑惑。
“我给冀州霍家写一封信。”
写给谁?
她那从未谋面的未婚夫。
祖父给定的婚事,自然是千挑万选的。晏蓉到此间已十数年,早接受了现实,曾今她也以为自己会像一个寻常世家贵女那般,遵从长辈之命嫁人生子。
只可惜,她与霍大郎君终究有缘无分。
毁了婚约,非她所愿,自然要将其中缘由稍稍陈述,以免替人背了黑锅,落得个贪慕虚荣的骂名。
晏珣打起精神:“是该如此,阿辞,铺纸。”
他挽起袖子,亲自写了一封言辞隐晦,但清楚明白,且深表迫不得已及歉意的书信。
父亲写父亲的,晏蓉写自己的,晏珣这封是写给霍家,而她这封则是写给霍珩本人的。
不显生疏也不过分亲近,诚恳地表示了歉意,晏蓉搁下笔,扬声唤人召乳母进来,让乳母去她房中,将定婚信物取来。
定婚信物是一方极品羊脂玉玉佩,其上是纹样是霍家家徽。
这是霍家代代相传的信物,既然晏蓉无缘为霍家妇,此物当原样归还。
两封信及一个玉佩,放进一个填漆小匣中,当天就出了晋阳,由使者送往冀州。
她有些吃力,咬着牙坚持不吭声,霍珩回头看了她一眼,蹙了蹙眉,但没说什么。
“传令下去,前方山坳暂作休整。”
霍珩等人其实并不需要休整,之所以略停,是让晏蓉更衣的同时略歇口气的。
晏蓉心绪清明,霍珩放慢速度与她并骑而行,她冲他露出一个笑脸:“劳世兄费心了。”
此时,遮蔽明月的乌云已经移开,月光下,霍珩将她的笑脸看得分明,他发现,她左边脸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不管是之前德阳殿端庄的弧度,还是在小酒馆中你来我往的得体笑容,都没见过。这个梨涡很浅,得是晏蓉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得眉眼弯弯,才会露出来的。
然而就是这么轻轻的一点,削弱了她的大气威仪,为她平添了少女的娇俏,精致姣好的五官立即灵动起来,高岭之花的感觉顷刻褪去,她活生生俏盈盈就在眼前。
霍珩唇角微微一挑:“些许小事,世妹无需挂齿。”
晏蓉也不再客套了,两人虽没一起扛过木仓,但好歹也算并肩作战过,已经熟悉了很多了,那些啰嗦吧唧的废话可以省了。
山坳就在一个岔道旁,另一边是茂盛的山林,晏一等人去驱赶了虫兽,晏蓉和申媪等人就转进茂密的灌木丛中,迅速替换下湿衣。
晏一等人背着灌木丛围成一个大圈,她们倒很能放心。
申媪伺候主子更衣,她碰触到晏蓉的肌肤,立即惊呼一声:“啊,女郎!您……”这是有些发热呢!
“阿媪,噤声!”晏蓉立即打断乳母的话。
又火又烟又水,惊吓不断,又穿着湿衣服在马背上迎着夜风奔跑数十里,她这具实用性并不强的的身体负荷严重超标,开始发热了。
但现在什么时候?轻伤不下火线,晏蓉能肯定出现不适症状的不止自己一个,但大家都不约而同闭口不言。
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安全,为了活命!
况且今夜受的刺激太多,精神亢奋,晏蓉感觉其实还算好,并无太多不舒坦的反应。
她打断乳母的话,又对陪嫁侍女们鼓励两句:“我们坚持坚持,只要渡了黄河,就安全了。”
从此处北上,渡了黄河,就踏上并州上党郡的地界。上党郡紧挨着太原郡,现在也是晏家势力范围了。这个晏家,是晏蓉家,去年太原和上党发生摩擦,双方爆发战争,她的弟弟晏辞领军将上党攻克。
只不过,想顺利抵达黄河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晏蓉一出灌木丛,就见哨骑急奔而至。
哨兵对霍珩急禀,李乾被斩,黄源大怒,点了大将让其领两万精兵,誓要将那个无名黑衣汉子及其麾下人马尽数斩杀。
其中约摸半数是骑兵,截止到哨骑折返前,这两万精兵已经抵达西城门前,正往西急追。
晏蓉心下一凛。
两万精兵,敌军兵力三倍于已方尚有余,而且还有强援,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偏偏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十里路。
已方一路顺当还好,若稍遇事被耽搁……
偏偏黄河需船渡,数千精兵连同马匹需要的船只规模不小,即使两人事前都有准备,这调度也需要不少时间。毕竟,之前谁也不敢明目张胆不是?
晏蓉有些急:“世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