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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阳目光中充满温暖,双手同时轻轻拍了拍兄弟俩的肩,然后与严华杰一样在灵前执晚辈之礼,长时间伫立久久看着尤如熟睡的韩子学,神情间似想起很多往事,又似默默向韩子学低语什么。
兄弟俩奇怪朱正阳进了灵堂,按说守夜的韩家子弟及值班干部早该听到动静过来,为何悄无声息?
转头看时,外面人影幢幢,原来京都警卫局已全面封锁现场,严禁任何人走动。
这样看真是奇妙的缘分!
倘若白钰不主动要求今晚守灵,倘若于煜不出于兄弟情义留下,倘若其他守灵者不溜到休息厅喝茶,决无可能机缘巧合之下造成朱正阳只身遇见兄弟俩。
而正常情况下,以兄弟们的地位和处境,决无可能见到朱正阳;见不到就见不到,朱正阳也不可能主动找他俩。
究其原因,白钰、于煜因为情谊而守灵;朱正阳因为仁义而吊唁,这样三个人才能碰到一起。
伫立足有四五分钟,朱正阳招了下手,秘书快疾地进来递了个小小的东西旋即退出,朱正阳细心地将东西放到韩子学右手下面。
白钰站立的角度正好看得分明,是精致小巧的小瓶装白酒,看来自己与朱正阳想到一块儿去了。
——既是巧合,又不是巧合。
做完这一切朱正阳来到兄弟俩面前停了停,慢慢踱到灵堂门口,兄弟俩会意跟在身后。
看着乌墨般的夜空,朱正阳缓缓道:“都成家立业有孩子了吧?”
于煜暗想家里没有家外有,也应该算,遂和白钰齐声应道:“是的,首长。”
“一晃三十年,时间如白驹过隙,”朱正阳道,“回想三滩镇、黄海森林公园、江业……往事历历在目不胜感叹!我们这代人经历改革开放前期快速增长红利期后国家与社会结构性转型的阵痛,接下来该你们这代扛起民族富国强军振兴大旗。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有准备的才得到机会,在百舸争流的现今竞争是公平的,从来不会预设胜利者,也从来不会人为限制、打压、排斥,在同一起跑线压哨、抢道、打配合都属于技术问题,但不准抄近路,那就是违规了。”
一段话抑扬顿挫讲了好几层意思,分开来看都独立成章,但连起来似乎别有深意。
白钰和于煜自忖不可能短短瞬间悟出真谛,连连点头用心记下每个字。
朱正阳又道:“老方……现在的情况对你们反而好事,百炼方能成钢,不然怎能在逆境中顽强拼搏?人必须改造环境,而不是环境改造人!现阶段多做一点,将来就多一份负担,唯有轻装上阵才能赢得光明磊落;不要怕误解,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时代对得起肩上重任就行。”
“首长教诲得是。”兄弟俩齐声道。
“唔……”
朱正阳微微颌首,举步欲行突又想到什么,侧过脸问,“你俩工作生活中没遇到困难吧?”
有前面百炼成钢那句,有困难也不能说啊。
然而白钰却道:“首长,我有困难。”
朱正阳似意料之中,微笑道:“你说。”
白钰只说了三个字:“程庚明。”
慢慢收敛笑意,朱正阳目光如电射在白钰脸上,白钰毫无惧色保持从容与镇定。
大概过了半分钟,在于煜看来比半个世纪都难熬,朱正阳终于道:
“没有人能够阻碍社会进步与司法公正,不管他叫什么名字!”
说完大步出了灵堂,在走廊间四五名身影的簇拥下到隔壁休息室与负责守灵的韩家子弟及值班人员一一握手,转瞬又在簇拥下上了停在别墅前的商务大巴消失在黑夜里。
警卫们潮水般撤离,休息室那边迫不及待跑过来问首长都说了些什么,兄弟俩异口同声道什么都没说。
确实如此。
包括今夜朱正阳的行程都将是秘密,永远不会公布于众。那么,他怎会说什么呢?
无论韩子学的级别、资历还是影响,以朱正阳的身份都不可能出现于灵堂,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否则但凡正厅级老干部去世都会找出各种理由请求大领导亲自到场,一年到头单是吊唁都忙不过来。
因此今夜朱正阳只代表自己,纯粹是一次私密的吊唁行动。官方不可能承认,但双江这边都知道,达到这个效果就够了。
而当晚回去休息的听说朱正阳到场就后悔不迭,想着哪怕握个手、说句话也好啊。
追悼会及安葬仪式定于周二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