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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会客室,只有白钰独自面对两位遇难者家属代表,韦昕宇坐在稍远一点的座位记录。
头一次与***书计距离如此之近,两位代表都有些紧张。
白钰郑重其事道:“大家都很忙,我们不说废话直入正题。好端端家里有人遇难,很多正值壮年中年都是家庭顶梁柱,悲痛难过之情感同身受。出于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和慌张,向责任方多要点赔偿也可以理解,这是站在遇难者家属立场说的。站在责任方也就是公交、路桥等单位,对安全和危机的防范必须基于有限成本原则,即不可能为了极端的、概率非常小的风险而无限投入。举例来说,大桥栏杆建成后肯定会腐蚀、风化、松动,单纯考虑安全因素,五年换一次最稳妥,然而怎么可能?现在车子撞上去断了,作为遇难者家属当然有理由指责并索赔,但我认为……我个人认为,索赔应该控制在合情合理的范围,不能说你们认为自己有理就张口要上百万而且不容协商,现在什么都能上网查,建议你们多了解各地法院有关公共机构对于公民意外事故死亡的案例,赔偿金额都在什么水平。刨去律师费、调查取证费、诉讼费以及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或许三年,或许五年,有多少人能坚持到最后?现任县***都去过现场,体会到家属们彻骨的悲痛和绝望,几年后换一茬领导谁还知晓?有人可能觉得每户多给三四十万对正府不算什么,反正公家出又不用领导自己掏腰包,何必跟老百姓过不去?可账不是这样算的各位,我们要考虑今后再发生类似事故怎么办,说穿了就是赔偿标准的问题,作为县领导,我们要守好财政钱袋子其实也是全关苓人民的钱袋子,不能慷国家之慨啊。”
被他滔滔不绝说下来,两位代表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回应,半晌左侧代表道:
“白书计讲得太……太……我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赔偿总得有个解决方案吧,54万肯定不能接受。”
右侧代表道:“交通意外事故连保险带赔偿都有八九十万,还不是单方面责任。”
白钰摆摆手,道:“不要类比,也不要划底线,这样特殊情况造成的意外事故全国罕见,双方都要拿出开放的心态来协商。我很忙,每天日程都有十几项;你们这些日子也在谈判上花了不少时间,大家都各自退半步别再陷入无休止的扯皮,行不行?”
左侧代表道:“只要让我们这些遇难者家属安心,我们也不想纠缠不休。”
“那我直接说补偿标准,希望说出来后不要讨价还价,不然我就放手不管了!”白钰道。
两位代表对视一眼,齐声道:“请白书计主持公道!”
白钰道:“第一,补偿赔偿打包金额从54万提高到60万……”
“啊,不!”
右侧代表冲口叫道,左侧代表拉拉他的手臂示意继续听下去。
白钰不以为意续道:“第二,遇难者家庭有直系未成年子女,由民政部门赞助到18周岁,包括在此期间的生活费、教育费和大病救助;家庭有无工资收入、超过80周岁的老人,民政部门可协助申请孤寡老人救济补助……”
左侧代表深深点头:“我们始终只围绕钱的多少,没白书计考虑这么细致,惭愧惭愧。”
“第三,针对11户遇难者家庭,公交公司、路桥公司承诺提供共11个行政或后勤岗位,年龄在22周岁以上45周岁以下均可入职,待遇与普通员工一样,”白钰微笑道,“让两家公司一次性多赔几百万,毕竟是企业可能承受不了,但细水长流每月多支几位员工工资是可以的,反正要招人,先解决困难家庭问题嘛,二位觉得怎样?”
真是很意外的提议。
如果公务员、事业单位肯定是天上掉馅饼,现行“逢进必考”体制下也不会哪个领导敢这样承诺;但公交公司和路桥公司又非纯粹企业,实质相当于戴了公字帽的企业化经营的公共服务单位,远比工厂、商场、私营企业稳当得多。
两位代表低低商量了会儿,左侧代表道:“白书计提的三条,嗯,内容很丰富,也,也很切合咱们老百姓实际。事关重大,我们想回去向所有遇难者家属做个通报,争取统一起来尽快签订协议。”
白钰颌首,道:“可以就框架内的细节进行商讨,但大方向最好不要变了,以免生出周折。”
这就是***书计的威严,哪怕谈判性质都可以居高临下提要求,而两位代表只能唯唯诺诺。
回到办公室,白钰吩咐尹昕宇道:“请路***过来一下。”
虽说同在一幢楼,两个办公室不过步行几分钟,平时书计和***之间却绝少串门;非但如此,常委之间若无特殊情况也不会轻易串门,这也是基层约定俗成的规矩——领导之间尽量避免私下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