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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所有小姐依次到来,开始绣针。而景秀和景月依旧跟着穆先生学双面绣。
一整日相继无事,晚上回去后,景秀在寝房里向巧娘请教双面绣,毕竟她很少用双面绣,不抓紧学习,待其他小姐都动针,她还在学习阶段,赶不上进度就不好了。景月有穆先生留下来单独施教,她只有请教巧娘了。
次日,又跟着穆先生学习后,她们俩已基本掌握了针法,可和其他姐妹一块刺绣。
穆先生在旁时不时指导大家,景秀绣得还算得心应手,绣的团花虽才起了头,但也整齐平整。熟能生巧,总是刚开始起步难,越到后头越容易。
穆先生站在景秀身后,见她才学了一日就已掌握要领,暗暗点头。转眼走到景月身后,看了许久伸出手,低声指点道:“这处直平针绣得不稳,斜平针又绣得不密,会使整个人物绣得呆板。苏绣要领讲究平、齐、细、密、匀、顺、和、光,八字诀你都绣出来了,但是八个字领悟还不够深,得多花些工夫啊……”
景月听着,脸就微微红了。
穆宝仪倒是很有耐性,说到最后,已开始亲自示范讲解。
景汐轻轻地哼了一声,站起身子在旁歇口气,一下要丫鬟去给她倒了杯茶,一下又叫了两个小丫头给她捏手指,整天绣这玩意,真是叫苦不迭。
安静的屋子里被她这一弄,声响就有些大。
穆宝仪抬起眼,语调平平地对景汐道:“要丫鬟伺候就回自己闺房去。”
景汐听了,气得小脸涨红,正要回嘴过去,被景沫拽着手,眼神示意她不得胡闹。
景汐努努嘴,只得规矩坐下来,但脸上写满了不服。
其他小姐埋头继续绣,当作没看到。
绣得最认真的当数坐在景秀对面的景璃,望过去,她已经将她绣的蓝色仙女描好了花样子,绣工精细,配色花哨中带着稳重,看得出费了很多心思。
景璃的动作不疾不徐,透露着韵律美感。显然在她们当中是绣工最好的。
穆宝仪从景月身边走开,背手走到景璃后面,看着她的动作,摆了摆首,指正道:“这里的绣线颜色过于亮,换个色显得沉稳。你要记住,绣人物画的时候不是一味只为了美观,还要注意绣中人物的神态,拿捏得当才是。”然后高声对所有小姐道:“你们母亲要大家坐在一块绣,就是让大家和睦相处,把整幅绣屏绣得协调一致,绣的时候要多看看其他人绣的,过于出挑的颜色反而适得其反。”
这话一说,景璃脸色一白,不由得咬紧了下唇。意思就是说她绣的会抢了风头。
她就向景月望过去,中间的红衣仙女有大片的红线,是够出挑了,她只是在蓝衣仙女的发间用了浅红,就要被穆宝仪当众指责。
想此,景璃一时心中愤愤,握紧了针头用力绣上一针,不防食指被扎出血来,鲜红的血滴落在贡缎上。她吓了一大跳,忙用手遮掩住。抬起眼张望有没有被人发现,却看对面的景秀正盯着她,两人一对视,景秀神色自若当作没看到,垂下脸专心致志地刺着手中的一朵花色。
景璃眉心一凝,没想太多,只想方设法该怎么把这滴血盖住,不被发现。
又绣了两个时辰,穆宝仪看了墙上的自鸣钟道:“上午就到这里,大家都回去歇息会。”走到景月身旁,在她肩膀上轻轻敲了两下,景月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穆宝仪又单独教了会景月,才让她离去。
后往远香堂去,和霍氏说话:“各位姐儿们都是聪慧的,一教就会,这幅绣品应当赶得出来。”
霍氏和穆宝仪儿时就是闺中密友,当下直言问道:“景月那丫头绣得如何?”
穆宝仪坦白道:“马马虎虎吧!”
霍氏叹道:“这丫头啊,心思压根不在这上头,又能绣得多好?”
“倒是和她一块学的六小姐上手很快,绣得慢条斯理,又认真谨慎。看她手法,估计是自己在闺房里下了苦功的。”
霍氏脸上就有了欣慰之色:“那丫头懂事。”
“还有那七小姐,在众位小姐中绣得最出众。”穆宝仪点评道。
“七丫头的姨娘本是绣户出身,她继承她姨娘的一身手艺,是比其他丫头要出众。”霍氏淡淡地道。
“府里这么多小姐,怎么选了四小姐独挑大梁,我就怕她心思不定,难以胜任。”
“这……”霍氏难言道,“我再想想还有什么其他法子,这绣品关系重大,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到了下午,景秀跟平常一样早到绣楼,她虽然绣得不是太多,不过这么多人围着一起绣,手脚有些束缚,绣得比较慢。勤能补拙,早些去,也希望能早点绣完自己那份。
到绣楼时屋内无人,其他小姐这个时候想必都在午休。她和白苏缓缓走进屋,临靠窗的位置正要坐下,白苏突然倒抽一气,景秀侧过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中间那艳红的绣线全都被挑断了,她不禁变了脸色。
反应过来,景秀忙拉着白苏的手疾步走出去,刚踏出门槛,没走几步,迎面穆宝仪走过来,看到景秀慌张的神色,她问道:“怎么了?”
景秀和白苏心下惴惴,穆宝仪看她们两个不说话,又问了一遍:“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景秀听着身子一颤,当机立断道:“穆先生……四姐姐的绣线被毁了!”
闻言穆宝仪也是一震,她拉着景秀的手往屋子里走去,一眼就看到红绣线全被针挑断,她不由得怒道:“是谁做的!”
景秀头皮发麻,看来这件事她逃不脱干系了!
只是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
待其他姊妹全来绣楼时,景月看到自己一上午绣的全毁了,整个人就软趴在了地上,被景沫扶住道:“四妹妹,别激动……”
景月几乎放声哭起来。
景蝶看这情形,环视整个屋内,就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景秀,她埋着脸,看不出是何表情,只是一动不动,仿如尘埃一般似有烟雾轻拢。
景蝶微不可及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