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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道上,邝美云拿了早餐点心盒,坐下后,打开来看了一眼,是煎饺,味儿喷香喷香的,煎得油光发亮的,看着好像挺好吃的样子。
正要开吃,一道影子遮住了自己。
她抬头,先看到了一双长腿,然后是一件铮亮的皮茄克,双手插在口袋里,再往上,是一张有点熟悉,又分明很陌生的脸孔。
是彭柏然。
这人正用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诡谲莫辨的看着她,不,是她的食物。
“有事?”
“嗯。”
他在她身边坐下,斜眼看了一看:
“闻着真香。”
言下之意,自是想吃。
邝美云才不想给他吃呢,叹了一口气道:
“你从外头进来,不是应该吃饱了才过来的吗?”
“忘了。”
只顾着想事情了。
来的路上,他那颗金子似的脑袋瓜子里,想得全是那个可爱的孩子的模样,连早餐问题都忘了,直到这一刻,闻得这股子油儿香,看到了那色泽光亮的外皮,他才记起自己还饿着肚子呢……
下一刻,他从她手上取过来筷子,老大不客气的夹了一只饺子吃了起来。
她不由得瞪了瞪眼,有点恼火:
“喂,那是我的。”
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
他们不熟的好不好。
“见者有份。”
哪有这种说法?
“不行。我还没吃呢,又没多少,吃不饱两个肚皮的,想吃自己到外头买去。”
她把那盒饺子挪开了,完全不卖他的账。
他再如何了得如何厉害,都和她无关,她才不需要给他好脸色看呢!
“小气。”
他吞下那只后,咂巴一下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女人都小气,你不知道吗?”
她想躲着他,不想和这人有近距离的接触。
他们俩啊,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以前是,以后还是。
“不是啊,你在其他方面挺大气的。”
他忽神情一变,脸上挂起了笑眯眯之色。
她听着横以一眼,心里警觉着,直觉得他的笑有点邪气,笑得她啊身上直发毛——这个人素来严谨冷寡,忽然来了一抹笑容,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怪。
“我……我怎么大气了?”
“比如,一声不吭就给我生了个儿子,还帮我把儿子养得这么大了……”
一个字一个字,那咬的可都是重音,那眼神跟着变得诡异起来,嗓音透出了一股子危险不像危险、赞赏不像赞赏、嘲讽不像嘲讽的意味儿:
“邝美云,你还真是义高人胆大啊,偷了我的种,都开花结果这么多年了,居然至今还把我蒙在鼓里……能耐够大啊你……不找我负责,也不向我要抚养费,独立养着儿子,在这方面,你够大气……任何一个男人都得甘拜下风……”
邝美云顿时整个儿惊呆,手一抖,那一盒饺子,一个个全滚了出来。
他看到了,白了一下眼,暗咒了一句,忙凑过来抢:
“哎哎哎,你紧张什么?都掉了,你没看到吗?不给我吃,也别这么浪费啊……”
只抢住了两个,其他全掉到了地上。
邝美云呢,就像没听到似的,脸色白得可怕,好半儿才接上话道:
“你……你在胡说什么呀,我没听明白……”
呵,果然还是死不肯承认。
这女人,欠收拾啊!
“是不是胡说,需不需要我找人马上做一个NDA检测?”
彭柏然盯着她看,那眼神灼灼然,可怕的厉害。
下一刻,他将那饺子往嘴里塞了进去,吃完了,顺便把她手上的餐巾纸给取来擦了一下嘴巴和手心,这才接着往下说道了起来:
“给你一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机会……
“你要是不肯交代,我们法庭见,你要是实话实说,凡事都好商量……
“我就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我的私人电话是……”
他把自己的号码给报了一下:
“记住了……现在呢,我得去外头吃东西了……回见……”
手一挥,一身皮茄克的男人,极潇洒的离去,独留邝美云站在那里瞪着地上那饺子发呆,秀致的眉一寸一寸皱了起来。
好半会儿,她才把地上的饺子给拣起扔进了垃圾箱,而后,捂了捂空空的肚子,坐在边上,狠狠的揉了一下短发:
怎么会被发现了呢?
这事,按理说,没有人知道啊!
*
没有在医院多待,在确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后,萧璟欢办了出院手续,而后一起返回上海。
靳长宁放心不下酒店的情况,萧璟欢只好带他一起回了那边。
办公室里的员工看到他回来,一个个皆欢呼雀跃起来。
这从另一个方面可以看出,靳长宁的能力,有多么的让他们信任。
不过,在酒店,他们也就停留了一个多小时,萧璟欢强行逼他放下一切他想上手的工作,勒令他回家先休息——他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呢……
可他不肯,离开酒店,又要去医院看望还住着院的萧至东——这个男人在听说父亲也住院了之后,说什么都要去看望一下。
她自是拗不住他的,一起去了,毕竟孝心可嘉。
医院的VIP病房内,萧家的老二萧至南、老三萧至西都在,一起陪着萧至东,轮流守着她们的大哥。没办法,家里实在没人了,萧璟欢只得把两个姑姑请来照看父亲。
萧至东看到靳长宁回来了,病白的脸孔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欣喜之色。
“爸,您放心养着吧,家里的事,还有我和欢欢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萧至东要求单独和靳长宁谈话,谈到快天黑时,萧璟欢进去催,听到长宁如此保证了一句。
萧至东点头,那张日渐消瘦、苍老的脸孔,微微舒展了开来:
“有你在,我会安心不少……现在就等恒远回来了。也不知他查到什么了?”
“爸,靳哥从来不说大话。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查清楚了。您呀,就别再操心了。”
萧至东闻言,终于露出了宽慰的笑,直说:“有你们在,我当然放心……你和恒远的能力,我信得过。”
看着父亲如此信任他,萧璟欢那颗乱糟糟的心,也跟着尘埃落定起来。
晚上回了别墅,姥姥和嫂子看到靳长宁平安回家,那一张张凝重的脸孔,总算是见了一些晴色。
一夜好睡。
因为最糟糕的一页终于翻过去了。
*
第二天清晨,靳长宁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基本上恢复正常了,人不再觉得疲软。
他静静的看了一眼身边睡得甜甜的妻子,轻轻的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起床,一如往常的去跑步,直跑到满身是汗了,他才回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床上的小女人仍睡得沉沉的,他看在眼,微笑着以唇去吻醒她。
萧璟欢笑着醒来,勾住了他,在映进睡房的晨曦中,道了一声:“早上好,靳先生,你真能扰人清梦。”
他笑躺在她边上,支着脑袋:“太阳都快晒屁股了……快起床了,今天会很忙的……”
可她还是赖了一会儿床,静享着这新一天温馨的清晨时光,心,因为有他(她)在身边,而变得浪漫起来。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离开这间房间,他们会有很多事忙。
是的,接下去,他们要做的事太多太多……时间又是那么的紧张,半刻也不能浪费了。
上午九点,名远大酒店,萧璟欢和靳长宁一起走进酒店大门。
大堂内,有人住店,有人离店,往来的人流虽比以往少了很多,但总归还是在正常营业的。工作人员以及入住宾客,进进出出还是满多的。
萧璟欢正和靳长宁低低说着自己的一些设想,忽,一道人影蹿出来拦住了他们,大声喝了一句:
“哥,为了这个女人,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顾妈的死活了?”
是郦洛。
寒着俏脸,怒目相对,一声喝叫,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谁都知道靳长宁是孤儿,是养子,现在这个女人叫靳总为哥,而且又另外冒出了一个妈来,那自是叫人生出无限猜想的……
“郦洛,你有完没完?”
萧璟欢拦在前面,极度不快的直叫,一大早蓄满的好心情全被她给败坏了。
居然跑这里来堵人了,这人怎么这么烦人?
“我不跟你说话。”
郦洛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盯了她一眼之后,将目光直直的落到了靳长宁身上:
“我来,只想问你一句话,妈现在在医院,你要不要跟我过去见她?妈说了,你今天要是不跟着去,哪天她要是没了,你也不用来给她送葬守孝,澜家权当就没生过你这么一个儿子……”
萧璟欢听着气得直发抖,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爱用亲情来绑架。
“很好,那你可以回去告诉你妈:一个只管自己悲喜,不知道体谅儿子悲喜,强逼着他做违背自己意愿的母亲,动不动就用自己的生死来威胁儿子的母亲,根本就不是一个衬职的母亲。”
也许这么说,很没礼貌,可礼貌是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下的。
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她这边要还是想以礼相待,以德服人,下场肯定会被打得凄惨。
她萧璟欢宁做小人,不做君子。
“哥,这女人,这么大不敬,你就不知道要管管的吗?还是,这也是你的意思?从此以靳家为家,再不以澜姓为家了?”
郦洛恨叫着,看向她的目光是那么的仇深似海。
萧璟欢心里感概极了:自己前世这是做了什么坏事,这一世居然就傍上了这么一个小姑子?
她刚想反唇讥嘲过去,一直静默的靳长宁终于接上了话:
“妈怎么了?”
“妈被你气得昨儿个都没起来。我们只好连夜把人送回上海这边看了医生。哥,妈的身子本来就弱,你是不是一定要把妈气没了,你才觉得高兴啊……”
郦洛伤心极了,眼神里露出了哀哀之色:
“你自己想想吧,想当年,咱妈也曾娇艳如花过,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一个模样?是谁害的,你就不心疼吗?那可是我们唯一的亲人……真要把人气死了,你的日子,就能安心过下去了吗?”
嗓音是那么的幽怨,一双眼睛更是红肿一片。
由于她长得好看,这么一扮柔弱,居然让旁观者皆有了同情之心,看向她时大都生了几丝怜悯。
这让萧璟欢很是郁闷:这人太能演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