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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进忠只得命人将车辇全部以棉花垫子铺过,在若翾坐处更是铺了三四层灰鼠皮垫子,唯恐有一点硬处,“这车辇大,贵主若是困了,自可歇息,奴才命他们慢些走,早膳恐怕是赶不上了,须得等午时了。”
若翾看着窗外,按着胸膛,那颗心跳得很快,许久不曾有过这般感受了。
一路鞭影摇红,待到了南石槽行宫,已是午时初刻。
陈进忠早就打发了人先到南石槽行宫回话,若翾隔着薄薄的窗纱,瞧见一个明黄色身影站在大宫门处,忙理了理鬓发,左右瞧了瞧,见自己并无不妥,也无倦色,才缓缓下了马车。
弘历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暮秋深红鹅黄之间,若翾一袭杏黄色兰桂齐芳袷裳衣,内衬一件墨缃色撒花百褶裙,一头乌发绾成两把头,碧玺所制的扁方在日光之下漾出华彩,照亮她发间的朵朵绢花,与碧玺相映成辉的乃是一支银镀金事事如意西洋瓶花簪,纤巧耳垂上佩戴着东珠所制的耳钳,颈上是一只极为奢华的众华璎珞,远而望之,当真是无一不精致华美。
若翾这一路本是惴惴自己如此妆扮是否过于华丽,但见到弘历眼中的欣赏,便放下心来,她屈膝福身道:“奴才请万岁爷安。”
弘历伸出手,将她扶起来,“这一路可累吗?”
若翾抿唇一笑,轻而缓地摇了摇头。“万岁爷忽然传召,奴才倒也不解是为了什么了。”
弘历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而坚毅,“朕想和自己的妻儿在一处,无论任何时候。”他扶了扶若翾发间的簪子,“这支簪子与你很是相和,内务府这班人倒也有些眼光。”说着,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进了寄畅新宇正殿。
待二人坐定,弘历道:“传膳吧,你定然饿了,为着朕的私心,又让你辛苦。”
若翾浅浅梨涡之中盈满欣悦,她低声道:“奴才也想见万岁爷。”
用膳之后,弘历并未着人安排寝殿,反而带着若翾去了自己素日里处理政务的勤政殿内,他寻出自己前日夜里所做的画,“如何?”
若翾垂首看着,心念一动,寻了一支木管红漆描金夔凤纹紫毫笔,字迹娟秀,一笔一笔写下。
“夜来雨骤,日晚倦倚楼,竹蒿短,堪渡几回秋?”
不限韵,随意成了一首小令,若翾回头看他,“奴才斗胆。”
弘历垂首看她,“渡字何解?”
若说度过,怎来三点水?若翾凝眸沉思半晌,手指捻了捻弘历作画的纸,正是生宣,她复又执笔,在竹林深处,影影绰绰画了一把半隐半现的油纸伞,生宣上的笔迹慢慢晕开,衬着竹叶,当真有一人一伞渡夜雨之感。
弘历闷声笑了一阵,复又一张海棠水印宣旨放在若翾面前,“仿建隅园之事已经定了,需写七张匾额,翾翾帮朕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