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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随后关闭,他就站在院子里,靠在一棵树下,看着漆黑的天幕。手不由自主抚上胸口,想起师母刚说的话。
遵循自己的本心。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逐渐平静。
他听到有人走过来,抬头一看,正是熟悉的人。
“师父。”
“嗯,你师母可是睡下了?”
“正是。”
一问一答,待景修玄走近后,平静地道:“回去歇着吧。”
他一听,长松一口气。师父让他回去歇着,必是大局已定。他行了一个礼,恭敬地离开,脚步轻快。
景修玄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欣慰。
须臾间,长腿抬起,朝正屋走去。
郁云慈并没有睡着,期间有些迷迷糊糊的,却睡不踏实,不到一会儿又清醒过来。她听到动静,拥被坐起。
修长的手掀着帘子,紧接着看到侯爷进内室。
“事情…可是妥当了?”
“自是妥当。”
“那就好。”她拍下胸口,庆幸地呢喃着,重新躺进锦被中。
“您饿不饿?厨房还温着饭菜和煲汤。”
他已脱下大氅,解下腰带,“不饿。”
说完,转身去净室。
一刻钟后洗漱出来,已换上寝衣,发间还滴着水。他手中拿着一块大布巾,坐在凳子上,修长的腿伸着,自己在绞着发。
若是从前,她少不得要去帮忙,但是现在她懒得动。
“程家那些人怎么样了?”
“乌合之众,已全部清理。程妃被贬为嫔,打入冷宫,平王迁到京外皇有别苑静心养病。钦天监已算出吉日,三日后新帝登基。”
“哦。”
她想起贤王,那还是个孩子。
他将发绞到大半干,散着发,拿着一本书,靠坐着。姿势随意霸气,松开的衣襟隐隐能看到结实的胸膛。
冷峻的面容,如峰岭般俊逸的眉眼。
如此丰神俊朗的男人,是她的。
她认真地看着,目光温柔似水。
一室静谧,他放下书,“快些睡吧。”
“好。”
她依言,慢慢闭上眼睛,嘴角泛着笑意。
三日后,新帝登基,改年号顺安,暂居东宫。
众太妃太嫔全部迁入西宫,太上皇和两位太皇太后未迁。
顺安帝登基后的第十天,宁王与信国公府的小姐退亲,迎娶了自己府中一名奴籍丫头。良太妃气得晕过去,以死相逼,不愿认那女子。
宁王放下狠话,若是皇家不认他的妻子,他自愿降为庶民,只为与那女子长相厮守。
最后,还是顺安帝发话,替那女子削了奴籍,许为宁王正妃。宁王大婚后,说是要游历河山,带着妻子离京。
有人替宁王惋惜,可郁云慈却觉得宁王是真正的聪明的。
顺安帝虽然年幼,但帝王之心,最容不得的就是别人对皇权的觊觎。宁王此举,看似荒唐,实则是聪明之举。
总好过韩王和康王,康王还好些,原做皇子时就不显,现在做个闲散王爷,颇为自得其乐。韩王不一样,他本是嫡皇子,又年长顺安帝,心绪终有些不平。
然而大局已定,他无能为力。
他若是一直安分还好,但凡是有些异动,只怕顺安帝定然容不下他。
秋尽冬来,景修玄越发的忙碌,郁云慈窝在家里养胎。她的腹部慢慢隆起,临近年关之时,她倒是多了一个乐子,那便是与腹中胎儿互动。
摸摸肚皮,肚子里的小家伙就会感受到,或是踢她,或是翻身。
锦儿写过信来,笔迹稚嫩,有许多字还是他人代笔。看到飘逸的字迹,应是锦儿的父亲无疑。他们父子二人已平安抵达,锦儿还算适应,或许是有高氏还有喜乐相伴的缘故。
檀墨言再三感谢他们夫妇,字字真切。
太上皇的病倒是奇怪,退位之时,已呈回光返照之相。不想过了几个月,他的病情虽未好转,却没有再恶化。
成太皇太后日夜在佛祖面前诵经,所有人都说是她的诚意感动了佛祖。
自那日过后,庭生再也没有来过侯府。
他被顺安帝亲授宫内御卫军统领一职,已经出入朝堂,进出后宫。
瑞雪兆丰年,昨日刚下过一场大雪,屋顶树梢,白雪皑皑。郁云慈包裹着厚毛的斗篷,采青和传画二人左右相扶,一起站在院子里赏雪景。
“咦,柳神医来了。”
采青高呼着,就见柳神医提着医箱走过来。
“属下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吧。”
柳神医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给她请脉,她已习惯,扶着采青的手进了花厅。刚刚坐下,一身藏青大氅的景修玄跟着进来。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
采青在她手上搭了一条丝帕,柳神医便隔着帕子诊脉。
“殿下脉象平稳,母子健康。”
她看了一眼身侧的男子,转头问道:“柳神医可能诊出男女?”
上次写信给锦儿,她提到锦儿要做哥哥,锦儿很高兴。回信问她是弟弟还是妹妹,他要给他(她)准备礼物。
柳宾自是知道她腹中是男是女,不仅是他,便是侯爷也是清楚的。他小心看一眼景修玄,侯爷不是说自己会告诉公主吗?
景修玄不自在地咳一声,道:“你们出去吧。”
郁云慈看到他们的眉眼官司,心里好笑。
待人都出去后,她嘟起嘴,“侯爷弄得如此神秘,我还以为自己怀的是个天仙。”
“谁说不是天仙?”
“这么说,是女儿啰,我得赶紧写信告诉锦儿。”
看着她一脸喜滋滋的模样,他莫名觉得有种暖暖的东西在胸间流动。那是他身为匡长风时从未有过的感觉,那么的温暖,那么的令人沉醉。
沉醉到他愿意放弃金戈铁马,只愿守着太平盛世妻子儿女。若是当年的匡长风,必不会如此。彼时的他一心想着是保家卫国,将匡家武学发扬光大。
世间芸芸众生,或轰轰烈烈,或默默无闻。
他的前世,太过壮烈。
这一世,他只愿岁月静好,与她相伴。
如此,余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