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绝不狗带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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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辕失踪了,他的三万神机营无一生还。

开明九年,季辕在苏州举兵造反。

彼时,虽算不上是太平盛世,老百姓却也算安居乐业,皇帝励精图治,甚得民心。而季辕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是破坏这美好画卷和版图的刽子手,从英勇无谓,万民崇敬的大将军,变成了人人唾弃的乱臣贼子。

季辕不愧为开明千秋霸业的奠基者,他下落不明的那两年,开明皇早就收回了他的兵权,架空了他的权利,而他仅凭着几万愿意跟着他的残将弱兵,一路招兵买马,攻城略地,也聚集不少有志之仕,居然一路杀到了京城。

他攻破京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逼宫,而是第一时间屠戮几个簪缨世家,以及灭了几座皇子府。

那一夜,血染悬月,尸骨成山似人间地狱!

季辕势如破竹杀入了皇宫,在所有人都觉得即将改朝换代的时候,开明皇请来了太虚观的道长出山,也就是祝玄清,人称天玄真人。

后来季辕死了,祝清玄成了国师。

没有一本历史典籍或摘录记载过季辕是怎么死的,只有开明政史里记载着开明皇感念季辕镇北大将军随他东征西战,为开明立下汗马功劳,虽后生歹念,落草为寇,甚至举兵造反,但开明皇尤记得当年的结义之情,让其安然离世,并下旨让任何人不得非议于他。

故而,后世评价开明皇都是仁义之君,厚德载物,礼贤下士,功德千秋。

而季辕,他所有的功勋都因为他的残暴,以及乱臣贼子四字,抹得一干二净,还留下永垂骂名,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甚至没人在意他的功过,他的神机营,以及那些早已将热血洒向了大地的将士。

因为,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两天后,莫璿还没有回来。而季辕又用了戚子扬的身体,还拉风酷炫地开了一架直升飞机来接她,两人去了淮南以北的一处山脉,是难得的风水宝地,可谓造化钟神秀,还是龙脉聚集之地。

这是戚家的祖坟,哦,对了,开明皇姓戚!开明的皇室墓地貌似也在这一带。

这季辕用着戚子扬的身体,带着人来挖他家的祖坟,这阴损的也是没谁了!

季辕带着涟漪进了皇陵的中心,他如入无人之境,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所有的机关陷阱,瘴气毒素都被他避开,想来他来过这里绝不只一次两次。

皇陵里的陪葬品玲琅满目,每一件都是上千年的古董,可谓价值连城。然而,两人都无暇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季辕带着涟漪进到了皇陵深处的一座殿堂,前方是一座黄水晶雕琢的棺,里面是谁涟漪不知道,但是看季辕那过了千年,仇恨依旧不减,还浓得似要滴血,恨不得对方还阳再让他杀个千百遍的样子,涟漪也知道里面是他痛恨到极致的人。

那些所谓的政史,涟漪并不全然相信,至于真相何许,或许也只有身旁的活古董知道了。

“开始吧。”

这是戚子扬的声音,留有少年的干净清朗,衬着与它年纪不符的深沉语气,有几分怪异,涟漪却从中听出了无尽的苍凉与悲戚。

往生符燃烧的光芒如日华曌空,往生咒的玄妙之音靡靡其中。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季辕开启了水晶棺周围的防御机关,无数军傀像从地狱里爬出来般,带着阴暗,屠戮与寂无。

季辕又离开了戚子扬的身体,墨发倾泻如瀑,铠甲如麟辉灼灼。

涟漪盘坐在的他侧身后,看着他如万丈高峰般伟岸挺拔的背影,即便一个背影,亦能让人遥想他当年的风采何其惊才艳艳。

少年将军,逐鹿天下,鲜衣怒马,雄姿英发。

他从容地跪下,放下了所有的因果前程,往事今后。

若是上次对她下跪,是虔心的恳求,那么这次却是诚心的忏悔,真心的追忆,和彻骨的疼痛。

他的侧脸被金芒笼罩,氤氲模糊,他很认真的看着,看着眼前一个个伴着往生咒进入往生符的军傀,像要将他们都铭记在心,或许这其中有他认识的人,他的表情似恍惚,似追悔,似憧憬,似落寞。

这些军傀的装束显然比先前古宅里的更高级,装备也更完整,但是却不是战死的,看他们七孔流血的,面色黑紫的样子显然是毒死的,死前还很痛苦,怨气很重,涟漪超度起来都很困难。

她想,这些军傀是神机营的吧。

涟漪用了一天一夜才超度完这些军傀,而她起身时,季辕却倒下了,像被抽空了力气,他瘫倒在地上,毫无形象,就这么躺着望着殿顶,殿堂内镶着夜明珠,很柔和的光,照得他眼角的晶莹愈发闪亮。

涟漪上前用脚尖替了下烂泥一样的他,催促道:“诶,走了。”这里怪冷的,她可不想睡坟墓,也不知道莫璿那智障变扭闹够了没有。

季辕放空的眼神总算聚焦了,他转眸看了涟漪一眼,他眼底的光是细碎的,眼里有她从未见过的脆弱,还有让人见之心酸的悔恨,不过很快一闪而逝,快得让她以为那是错觉。

季辕很快爬了起来,附上了戚子扬的身,哦不,是尸体,又恢复了一脸的高深莫测,和风轻云淡。

他们去了下一个墓地,是开明时期孟国公的墓地,这孟国公还是开明皇的泰山。

军人保家卫国,哪怕他们杀戮无数,而更大的罪恶是在掌权者造成,无论如何,哪怕他们罪恶滔天,死了还要将人灵魂练成傀儡为其守灵护宝,这都有损阴德,有违人道。

涟漪在墓穴的外面见到了等在那里的祝荛,她穿着一件鸦青色的道裙,显得愈发单薄。

季辕和祝荛对视一眼,反正其中复杂难言,晦涩莫名,涟漪对她们之间的爱恨纠葛不懂,也不打算理会,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三人静默无言,走进了墓穴,涟漪超度军傀的时候,祝荛像个虔诚的信徒,在一旁帮忙念着往生咒,整个人像沐浴着神光,让她苍白消瘦的脸多了分圣洁的美。

回s市的路上,祝荛站在她身旁,看着无边的山和无尽天,喃喃道:“我终于知道我爷爷仙逝前为何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做一个善良的人,多多行善积德。”

她说着转头看向涟漪,眼神放空呢喃道:“因为炼化这些军傀就是我祝家的先祖做的,那时祝家先辈祝清玄与开明皇狼狈为奸,做了很多残害忠良,丧心病狂之事,自他死后,祝家血脉子嗣单薄,几近凋零,好几代都是一脉单传,这一代更是只有我一个女孩子。我爷爷说是因为祝家罪孽深重,他希望我平安喜乐,所以叫我多多积德……”

“或许他是来找我们祝家报复的吧……”

涟漪明白她说的是季辕。

“小时候,我爷爷死后,我见到乞丐都要给钱的,零花钱也是捐出去的,别人让我帮忙,只要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做,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傻。但是我记得有一次,我在街上遇到了一个老婆婆,她衣着正常,却在向路人要钱,说是钱掉了,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也回不去,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骗子,只有我给了她一百块,到最后我自己都觉得我被骗了,可是几天之后我又经过那里,她突然窜了出来,吓我一跳,但是她把钱还给了我,说很感谢我的帮助,哪能让我失望。她是在红绿灯旁边等的,那是我遇见她的地方,后来我听执岗的交警说,那位老奶奶已经在那里等了我几天了,天寒地冻的……”

“当时我很开心,很满足,哪怕被骗九十九次,只要能帮助真心有需要的人一次我也很开心。”

“可是……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是我太天真了。”

“戚子馨,她是我害死的,要不是,要不是我放了那女鬼,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呜呜呜……”

祝荛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好久,像在对她说,又像自我发泄,语无伦次的,最后却泣不成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声音里满是悔恨和歉意。

涟漪也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你害死的不止戚子馨一个人。”还有原主。

或许她无心,但原主何其无辜?

事实上她对祝荛的感官很复杂,她是难得至纯至善,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人,但是她的善良太软弱,有时候对心怀恶意之人善良是一种罪恶,你不是刽子手,你却给他递了刀不是吗?但其罪不可恕,其情可勉,她爷爷死得早,只叫她善良,却没有教她善良是该有锋芒的,她的父亲在她母亲死后就很少管她,却是没有原则地纵容着她,让她不用考虑后果,因为她捅了天大的篓子,祝鹤也会为她补上。

然而,她还是为她的天真付出了代价,以她的性格,她会一生愧疚,活在悔恨里,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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