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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销戈说:“你就这么信任我?”
顼婳说:“那倒不是,坦白说,其实我一点也不相信父亲。我只不过是想让天衢子早点出来罢了。”向销戈眉毛微扬,顼婳笑着道,“从前,我以为最无聊的地方是弱水河口。现在才发现,原来最无聊的地方,是没有了他的人间。”
向销戈微微动容,顼婳又说:“今天我跟水空锈亲密无间地聊了会儿天。然后我就一直想,时间是什么?”
……你怕是对“亲密无间”有什么误会……向销戈问:“那你想明白了吗?时间是什么?”
顼婳说:“时间是谎言。它蒙住你的眼,让你觉得爱还有很多很多,而路还有很长很远。”
向销戈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片刻之后,说:“炼化R身,痛苦再所难免。这一切你都经历过,为父不必赘言。但这一次,你大可相信,我绝无害你之心。而且,我也必会尽我全力,护你周全。”
顼婳倒是不担心:“一切苦痛,本座都受得住。父亲不必担心。”
向销戈莫名便生出几分满意,说:“回去准备吧。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是七成把握还是有的。”
顼婳跳将起来,正要走,向销戈突然说:“你弟弟在外面,上次还问起你。既然来了,跟他打个招呼再走。”
顼婳说:“噫,你不是生怕我靠近他一丈之内吗?”
向销戈冷哼了一声,她却还是快步行过去,竟然真是找向盲去了。向盲也很意外,顼婳也没跟他多聊,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来到书房,说:“爹,傀首来过了?什么时候来的?没有听见弟子通禀啊!”
向销戈看看自己这个天真纯洁的儿子,不由叹了口气,说:“她原本也算不得外人,出入本就不需要通禀。向盲,为父要重炼一方圣器,这次就由你过来帮手吧。”
向盲惊呆,从前向销戈淬炼法宝,从来不让他沾染。他说:“父亲,您不是让我不要修习器修一道吗?”
向销戈说:“器修一道,过于借助外物。虽然进展神速,然而也极易遇到瓶颈。为父曾以为,无论如何冶炼,无论耗费多少心血,器始终是器,天生死物,无情无义。然,如今方知,是为父偏颇。不必多问,过来吧。”
画城,顼婳把太史长令等人全部召集起来,将要炼化画城的事说了。
太史长令显然小心肝跳得十分剧烈,他说:“只能炼化画城吗?万一失败,你会如何?魔傀又会如何?”
顼婳说:“画城本来就是我真身,如果炼化失败,我以会圣剑相抗,承担所有后果。至于里面的魔傀嘛,到时候就交给你了。你不是早就想统领画城嘛?恭喜你,得偿所愿。”
太史长令瞪了她一眼,以前当然是想统领画城,但那还不是因为对你不放心?!
念君问:“傀首执意如此,可是为了救出弱水中的奚掌院吗?”
顼婳说:“这是最大的原因,还有小部分原因是,弱水的事,早晚需要完美解决。天衢子虽然可以支撑一些时日,但人的修为,无论如何还是抵不过法阵消耗。而画城不一样。画城的山山水水、风云雾岚,皆可吞吐灵气。而且我们还有一条灵脉,它完全可以承受法阵的消耗。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看过十万大山帘逢顶,其灵气并不比融天山差。迁至该处对于魔傀一族而言,有益无害。”
她一番话,倒算得上考虑周详。太史长令等人也无话可说。顼婳紧接着又道:“当然了,炼化嘛,难免可能出现意外。如果万一,画城魔傀锐减,或者炼化失败,本座只能携圣剑真身返回弱水。依照当初与色无非立下的誓约,将永世不能再返人间。所以,如果有个万一,傀首之职,由云峤继任。”
太史长令说:“傀首只能由纯血魔傀继任!”
顼婳斜睨了他一眼,说:“你最好听从本座安排,此子智力,足以担当大任。”
太史长令哼了一声,说:“你最好完整无缺地回来!”
顼婳挥手:“那是当然的。”
小恶魔站在一边,这时候才说:“师尊你放心吧,如果你被困画城,小的给您来一个劈山救母。”
我谢谢你啊!顼婳白了他一眼:“那魔傀三君,你不继承了?”
“对哦!”小恶魔摸了摸头,“徒儿先继承了念叔叔,再来救您!”
……果然是个孝子。念君第一次无比诚恳地道:“傀首一定要平安归来。”
奚云清牵着小虾枪,顼婳直到最后关头,也没想起给他取个名字。
十万大山,水空锈、向销戈、九盏灯、典春衣四人齐聚。炼化最好由阵修和器修配合,而他们四人,已经是当今玄门翘楚。如果说这四个人配合,炼化画城仍然失败的话,那只能是天意了。
天衢子却仍不放心,说:“炼化一方城池,而且是已经与化神大能灵R结合的城池,古往今来从未有人尝试过。你认为如此行径,C之过急!你们至少需要先试验一二,方才可行。况且炼化过程,必须十分痛苦……”
他话至一半,就被向销戈打断:“我知道你关心她,可是她若不愿,我也根本不会生出这等想法。天衢子,事到如今,我承认你的眼光。但你对她也应该有点信心。”
天衢子惊愕,水空锈正在和典春衣一道检查法阵,闻言道:“天衢子,她正忙着复活吾师水写意,打算与她义结金兰,深入交流一番。”
“什么!”天衢子失声道,说是大惊失色也不过如此。谈烟是什么人,大家可都一清二楚。听着八卦好像是挺好玩的,但真的搁到自己爱人身上,那可真是一点不好玩。天衢子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说:“这……怎可如此!”
诸人都忍着笑,还是向销戈见他确实情绪波动明显,方才出言道:“莫听他胡诌,谈意神识皆散,R身俱毁,顼婳就算有通天之能,如何令她复生?”
天衢子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其实这些细节他都知道,只是一时关心则乱。谈烟在当时的九渊仙宗,可真是盛名在外。顼婳要是去跟她取点经,鬼知道会想出什么把戏来。
诸人都强忍着笑,典春衣和九盏灯却互相望了一眼。等到水空锈去检查另一端法阵了,九盏灯才说:“宗主居然在逗天衢子。”
典春衣也小声说:“他居然在开玩笑,这是吃错药了?”九渊仙宗上上下下,谁见过宗主开玩笑逗谁玩啊?
向销戈却也微笑着道:“一个人若是伤口好些了,自然脾气性情也会好上很多。”
天衢子说:“陈年旧伤,撒上两把盐,也会好些吗?”
向销戈瞪了他一眼:“你自从跟那丫头在一起之后,也变得缺德了很多。”
这一次语气就很像是训儿子了,天衢子轻笑:“他拿我化身配给自己外孙女,不缺德?”好嘛,搁半天在这儿等着。向销戈哼了一声,天衢子又幽幽道:“你这爹明明知道一切,还在旁边袖手而观,不缺德?”
虽是责问,但这一声爹,却是叫得令人心头温暖。
向销戈没再理他——那时候,我也不太相信你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