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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州得到消息,罗若辛的独子罗闻,在邀月楼醉酒后与人争风吃醋,动起手脚,竟然用鸟铳打死了一个绵阳来的富商!
这件事的关键并非死了人,而是那鸟铳。
鸟铳是近几年工匠用火铳改良的一种更轻便的火器,因其点火时如鸟嘴啄水而得名,早年的火铳虽然威力不俗,但单兵使用时并不方便,不易装填火药,鸟铳不但威力与火铳相仿,而射程更远,且更易点火,是现在最时兴的火器,因为工艺复杂,造价高昂,只有最精锐的部队才能配备,封野营中都只有区区一百来只。
这样重要的东西,居然出现在一个纨绔公子手中,而且还用在嫖客纷争之上,打死了一个平民,简直是耸人听闻。毕竟这鸟铳是工部军器司发明的,只能由兵部分配,不能流入坊间做私自买卖,这鸟铳的来源无论牵扯出谁来,都是一件大事。
那罗闻酒都没醒,就被抓进了大牢,严加拷问鸟铳的来历。这厮自然不是什么贞烈之人,吓得屁滚尿流全都招了,原来,那太原城兵器库的库管曾经是他罗家的下人,他买通此人,借来鸟铳一用,原只是为了在美人面前装装排场,明日就会还回去,不想二两黄汤下肚,又被打得红眼了,就把鸟铳点了火,失手打死了人。
兵器库马上清点鸟铳,果然是少了一只,当即就将库管也逮了起来,库管供认不讳,此事就这样简单地水落石出了。
事情虽然查清楚了,可这罗家公子怎么处置,却是悬而难决的,只听闻罗若辛气得几乎当场晕厥,太原城内躁动不安,民怨沸腾。
这是燕思空和封野都等待许久的好消息,他们一度担心那惜樱拿了银子不办事,或者罗闻还没有蠢到自掘坟墓的地步,没想到这一出比他们料想的还要好。
那罗若辛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要想尽办法庇护,但他刚刚因为太原一战在朝廷上挽回的声誉恐怕又要被败个一干二净,何况汪昧与他不和是真,被他陷害险些死了也是真,只不过因为沈鹤轩的出现而及时破解了他们的离间之计,却不代表他想取罗若辛而代之的心不存在,此时又可以趁机好好参上罗若辛一本,更重要的是,沈鹤轩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劣迹斑斑的罗闻。
封野命太原城内的眼线仔细盯着这件事,燕思空则悄悄往京师去信,让祝兰亭伺机而动。
几日之后,就听得罗若辛和沈鹤轩因罗闻之事起了冲突,按国法,杀人偿命,按军法,偷盗军器还是死罪,这罗闻若不是罗若辛的儿子,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罗若辛一心想将此事全都推到库管头上,但沈鹤轩对罗闻的罪责不依不饶,两方又开始齐齐往朝廷递折子,封野虽然已经围城,此次却故意放走了送信的人。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太原离京师不远,驿递快马几日就能往返,若传回来的消息是皇帝开了恩,那罗家自然欢喜,但若传回来的消息是严惩不贷,那罗闻就没几日好活了。
封野还趁机探听了一把周克的消息,此人已从狱中被放了出来,打了四十大板,降为千户,罚了半年之俸,正在家中休养。他命人给周克悄悄送去了上好的伤药。
同时,他们还派人继续在太原城内煽风点火,广播罗闻的种种劣行劣迹,鼓动那富商的家眷去向沈鹤轩告状,整日整夜的跪在沈鹤轩府外求公道。
沈鹤轩这样的人,有一根宁折不弯的筋骨,见不得徇私枉法使正义不得伸张,罗若辛越是想要包庇自己的儿子,他便越是想要替天行道,况且他早对罗若辛的治军之法有所不满,心里压根儿是瞧不上罗若辛的。
就在罗闻偷盗军器一案甚嚣尘上之时,周克通过那送药之人传来一句话,只要能保他家人平安,愿为狼王效犬马之劳。
燕思空和封野商量过后,一时吃不准周克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他们曾经也使过反间计,却被沈鹤轩将计就计地坑了一把,周克在牢里待了那么久,保不齐沈鹤轩都与他说了什么,像当初曹雨那般使一出苦肉计也并非不可能,所以他们并不提让周克干什么,只问周克是否愿意配合他们将其家眷偷偷送出太原。
周克同意之后,他们便开始筹谋如何“偷人”。他们虽然围了太原城,但并未限制百姓内外之流动,毕竟很多人在城外还有耕地,只是他们会严格盘查每一个人,防止有士卒、探子、奸细之流,而太原对进出城的人亦是盯得很紧,要将几个大活人送出城,绝非易事。
这几日,燕思空和封野都有些躁动,眼看着他们的算计有了眉目,不免患得患失,等待着朝廷的回应,但比圣意先来的,是勇王那头的消息。
勇王是封野眼下最想笼络的亲王,此人身在中原,地处通衢要道,若能与他们结盟,可谓如虎添翼,封野派去的第一批说客似乎卓有成效,勇王眼见着大势再往封野和陈霂的方向倾斜,自然动摇了,但今日封野想篡权夺位的流言已经传进了他耳中,他自然心生疑窦,来信质询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