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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家老爸的职业而最近狂补影视剧的顾陌城竟然有点小兴奋!
井溶不动声色的问道:“苟局长跟我们说了很多话, 不知您问的是哪句呢?”
那人就露出一个“哎呀你还跟我玩儿这套”的微妙表情, 当即又往前跨了一步,结果井溶在他抬腿的同时就往后退了一步。那人不由得有些尴尬,井溶笑了下,“抱歉,不太习惯跟人靠太近。”
狗屁,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刚才姓苟的跟你说话的时候, 靠的可比我近多了,瞧你不也挺习惯的嘛?
那人心里不住的骂, 面上却还是挤出个笑,“瞧您说的,我都懂, 距离感嘛, 对不对?兄弟不是那种没格调的人,哈哈哈, 这不是那什么,对, 一见如故么!”
这套近乎的技术真的有些惨不忍睹, 井溶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手表, 说:“这位先生贵姓?”
那人一听以为有门儿, 来了精神,“免贵姓李, 李洋, 虚长几岁, 咱也不是外人,我真是见了兄弟就亲近,我说井兄弟”
顾陌城和井溶都惊呆了好么,这人自说自话的本事太厉害,到底哪儿来这么大脸呢?
顾陌城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位李先生,你知道苟局长喊我师兄什么吗?”
也不知李洋是自我感觉太好还是迟钝到没觉察出眼前这两个人若有似无的疏离,竟然还真顺势问了句,“喊什么?”
“大师,”顾陌城怕他听不清,还特意重复了遍,“井大师。”
你谁啊你,谁跟你称兄道弟的。
到了这会儿,李洋的脸总算不负众望的红了下,不过更多的还是难以掩饰的不痛快,显然对顾陌城的提醒并不领情。
此刻井溶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凉意,“不知李先生跟苟局长是什么关系?”
“哦,他是我哥!”李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见井溶只是笑着看自己,竟莫名心虚,这才不情不愿的补充道,“表哥,我妈是老爷子的亲妹妹。”
井溶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才刚苟局长说,想让我在给老爷子选墓地的同时,也给令慈相看一块风水宝地,他要给老太太养老送终。”
“哦,那是应该的!”谁知李洋竟脱口而出。
饶是顾陌城和井溶知道他心怀鬼胎,也被这种反应震得有几秒钟的失神。
怎么就应该了呢?你才是亲儿子吧,这么老大的人,活蹦乱跳的,没少胳膊没少腿,怎么就成了应该让你表哥给你亲妈养老送终?
师兄妹二人脸上惊讶的表情太过明显,李洋也迅速回过神来,一双三角眼咕噜乱转,语无伦次的说:“嗨,我是说,我跟苟局长不是亲生那胜似亲生,当年我舅妈没的时候我就没少出力,后来我妈也疼他,我这个亲生的都靠后了,这回我舅住院,哎呀你们是不知道,我真是跑前跑后!呵呵,他贵人事忙嘛,那都是我给一力扛起来的!”
他越说越激动,又是不屑又是得意的,脸红脖子粗的口水乱飞,井溶和顾陌城站的就更远了。
眼见着外面车已经开到门口,秘书也往这边点头示意,井溶就适时打断他,“不好意思,我们要出门了,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的话,我们先走一步。”
“咋没要紧的事儿呢?”李洋急了,就要上去拦他,结果又被避开了。
无奈之下,李洋只好放弃先套近乎的迂回策略,再次放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我哥没说陪葬品的事儿?”
现在虽然都是火化,但大部分逝者或亲属还是会选择几样价值比较贵重的旧物跟骨灰一起下葬,算是传统文化的延续。可看李洋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想往里添陪葬品的。
顾陌城当即不悦道:“你口口声声忙前跑后的舅舅可还活着呢!”
这会儿就开始惦记陪葬品了,还不如那个苏通呢!好歹人家还是等过了几百上千年才动的……
饶是井溶对亲情有些淡薄,听了这话也不禁微微蹙眉,“李先生,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太好吧?”
李洋却不以为意,“瞧两位大师年纪轻轻的,也是个新派人,怎么还这么迂腐呢?陪葬这种事儿不本来就是社会陋习么?早该剔除了。而且你们自己说,这人都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赔上一座金山银山有用吗?能活过来吗?反正老人不就是希望后代越过越好吗,又何必这么浪费!倒不如把东西留给后人,没准儿老人更欣慰呢。”
说的还头头是道的。
见井溶没回应,他也不以为意,当下直奔主题道:“我舅舅别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真有几件宝贝,前几年我就见他老摆弄几个紫砂壶啊烟斗啊鼻烟壶什么的,现在外面都值老了钱,带下去不浪费了吗?”
顾陌城和井溶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三观不保,这人一番话说的也太理直气壮了点儿吧?
“既然是人家的东西,得看本人的意愿吧?再不济也是直系亲属。”顾陌城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一个外人,着什么急?
李洋嘿嘿一笑,置若罔闻,竟然对他们做了一个搓手指的动作,很有几分猥琐的说:“既然是老爷子的遗产,我这个儿子自然也有份儿,不过你们放心,等到时候把东西卖出去,少不了你们的那一份!”
你算哪门子的儿子啊!刚不还舅舅的吗?
井溶忽然就挺想知道苟局长知不知道自家表弟这会儿已经在打这样的主意。
谁知李洋突然盯着顾陌城看起来,完了之后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拍着巴掌大声喊道:“哎呀,我就说打从刚才第一面怎么就觉得这么面善,你不是那个谁,哎呀你跟那个电影明星崇义的女儿长得可真像!等会儿,你该不会就是她吧?”
顾陌城冷静摇头,面不改色的否认,“很多人都说我长了一张明星脸。”
李洋又盯着她看了会儿,嘀嘀咕咕的,似乎有些怀疑,可当事人自己都否认了,他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也不是特别执着的想知道,不过嘟囔几句就揭过去了。
稍后上车走的时候,李洋还不忘跟在后面一个劲儿的挥手告别,顾陌城很嫌弃的说:“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都什么人呐!师兄,这事儿咱们跟苟局长说吗?”
“自然是要讲的,”井溶说,“不然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恶人先告状的事情来?”
副驾驶的秘书憋了这么久终于憋不住了,忍不住替自家上司辩解道:“两位大师,您可千万别听那二流子胡说八道,这么些年,我们局长对他们一家人真是尽心尽力,够意思了,就是亲兄弟都没这么尽力的。
局长的姑父不争气,带累的一家人日子紧巴巴的,当年李洋结婚,我们苟局心疼他,又想借这事儿报答姑姑,亲自给他买车买房,后来弟妹的工作、孩子上学、留学,哪样不是苟局出面帮忙调停?赔了多少人情,可他倒好,不感激不说,活儿也不好好干,要不是人家看在苟局的面子上,早开了千八百回了!
现在一家三口都游手好闲的,上班的不正经上班,上学的不正经上学,又嫌弃苟局不给他们钱花,一年几次的上门,催债似的!您二位说句公道话,凭什么呀!谁家是开印钞厂的?”
顾陌城听得一愣一愣的,“还能这样的?”
秘书也跟着叹气,“真不是我为自己上司说好话,苟局这个人就是对家里人太好了,总是大包大揽的,是好心没错,可偏偏就遇上一群白眼狼!等回过神来,也拗不过来了。”
顾陌城就看井溶,井溶的表情也不大好。
她对苟局长这个人了解不深,但井溶跟他不是头一回打交道,就算称不上朋友,但关系也比一般人亲近些,对对方的为人处世也有些了解,知道秘书说的即便有水分,可也能有七八成真话。
见井溶若有所思,秘书又趁热打铁说:“井大师,您二位是有大本事的人,苟局也听您的,您可得劝劝。不说别的,嫂子为这事儿跟他吵了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日子还长着呢,以后都这样还得了?”
顾陌城就觉得这家人面对的还真是绝大部分普通家庭都会面对的问题,就饶有兴致的问:“那你们局长不帮衬他夫人的娘家吗?”
“怎么不帮?”秘书想也不想就说,“不过嫂子娘家人挺实在的,略受了点儿什么好处就记挂着,逢年过节一定要来看看。这回也是因为住的太远,那边两位老人体格也不大好了才没能第一时间过来,估计过两天一定要到的。您说说,给这样的人帮忙是个什么滋味,给李洋那种货色帮忙又是个什么滋味?人跟人真是不一样。”
他一边说,还一边唏嘘。
顾陌城听着也是挺惊讶,没想到苟局长看着风风光光的,私下也有一摊子烂事儿,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也别说谁。
几个人说着话,倒也不觉得难熬,不知不觉就出了市区。
这年头不光活着难,死了也不容易,墓地价格年年飞涨,好位置一块难求,眼见着就跟炒房一样了,普通老百姓简直死不起。
不前几年还流行过一句话吗?“哪怕就是为了省钱,也得好好活着!”
如今不让随便乱挖乱埋,市内寸土寸金,基本上都往外头去了。
望燕台本身就是一国首都,依山傍水,地理位置优越,而在它外围的许多高端墓地更是好上加好。不过相应的,那价格自然也是涨上加涨。
进入郊区之后,视野里的绿色就骤然多起来,合着远处绵延的群山,倒也有几分心旷神怡。
秘书就顺势介绍了情况,说了几块现下比较火的墓园,“据说都挺好,但细微的位置肯定也有差别,还得劳您多费心。”
本来他们是自己来的,可走了没几步之后,竟然就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个销售商,特别热情的往他们手上赛册子,一边塞还一边熟练地介绍,又夸他们有眼光,这边性价比特别高如何如何的。
井溶不觉好笑,随便翻看了一下就开始摇头,随手把册子递给苟局长的秘书了。
那销售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紧跟在后面问:“是个家里长辈来看的吧?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很少有像您这么有孝心的了,您有什么特殊要求没有?我给您推荐也行。”
“别胡说!”秘书立即斥责道,“这是我们局长特意请来的风水大师。”
局长?什么局长?望燕台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去内城区随便喊一嗓子估计就能有十个八个局长一起回头,所以那销售员有敬,却没多少畏,不退反进。
“哎呦那是我眼拙,”他们这些人常年混迹在推销前线,嘴皮子和反应能力都是一等一的,“也是,这事儿确实马虎不得,不过您既然来了我们这儿,那就是走对了!您瞧瞧,您瞧瞧,这依山傍水的,绝对是望燕台独一份儿。”
井溶点点头,确实不错。
在华国这种凡事都讲求风水的地方,尤其是墓园这种特殊用途的场所,在施工之前肯定都找懂行的看过了,就算不是上佳,也肯定不会犯忌讳。
见井溶点头,销售员更热情了,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连珠炮似的说起来:“您可真懂行!果然是行家,我们这可热门,多少达官显贵都往这来呢,现在……”
有人跟着虽然聒噪,但确实能够了解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信息,井溶只把他的话当背景音,偶尔想问什么了就直接开口问,转了十来分钟后,那销售员果然也就不说了。
还说什么呀?这口干舌燥的,人家半点儿没波动,感情是把自己当移动的信息咨询处了。
今天天气不错,又刚过了中秋,还零零星星有些人来拜祭。
墓地实在是很微妙的存在。
在华国传统文化中,它总是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印象,让人避之不及。可按理说,长眠于地下的却都是我们的亲人朋友,不过是换了一种存在形式,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分别,这么想来,却又没什么可怕的。
而且这种地方一般都会有一种很特殊的气场,似乎比世上任何一种场所都要安静、空旷一些,顾陌城只是这么跟着走了一阵子,不知不觉就沉静下来,什么外界的是是非非和喧扰纷杂都好像远去了。
井溶选了墓地的最高处,细细看了一回之后又掏出罗盘,那个销售有些好奇,就偷偷点着脚尖看,结果就见玻璃罩子里一根小针滴溜溜的转,不由得十分惊讶。
刚才只是觉得这人太年轻,估计没什么本事,可这会儿看来,至少架势还挺足的。
销售员常年干这个,也遇到过不少看风水的,长期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懂点儿,就顺口问道:“您贵姓?在哪家协会呀?恕我眼拙,倒是觉得有些面生,是才入会的吧?”
井溶和顾陌城都在第一时间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协会。
两人习惯性的对视一眼,可从对方眼中看到的都只是茫然。
什么协会?
销售员也看出来了,十分惊讶的问,“您不是风水协会的?”
这倒是稀罕了,井溶还真好奇了,“劳烦您细说说。”
打从这人来了之后就没这么真心主动的问过问题,销售员忍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了机会,当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现在大家想混的好可不就得抱团吗?当厨子的有厨师协会,玩儿车的有汽车协会,那些耍笔杆子的不也有作协?像您这样看风水的,自然也有风水协会。我们这儿也算望燕台上数的墓地了,来的都是讲究人,所以也经常有风水师跟着来,他们就都是风水协会的,我这才以为您也是。”
“干嘛非得加协会?”顾陌城有些想不通,“自己单干不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