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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喊杀,没有尖叫,只有一声一声羽箭擦过空气的锐利鸣响,带着一股慑人的凛冽气势,仿佛近在咫尺。
“怎么回事?”
他刚送走傅云章,打算回房打个盹,这种炎热天气最适合睡个凉快的午觉,长春观是楚王的地盘,他还是蒙陛下赐号的先生,谁敢在观里放箭?
“人都到哪儿去了?”
张道长不及穿戴好,一手捂着脑袋上摇摇欲坠的网巾,一手提着腰带,冲出住房,左顾右盼。
院子里空无一人。
他暗道不好,踩着石栏杆趴到院墙上,窥视隔壁院子。
这一看差点要了他半条老命,他只来得及看到一群身穿甲衣的健壮士兵在一个腰背挺拔的男人的带领下冲进大殿,不及细看,咻咻几声响,三支羽箭风驰电掣,箭簇将将从他左脸脸颊贴着擦过去,烦闷的暑热天里,箭风却冷而凉。
他啊了一声,头朝后栽倒在花丛里,滚了一身泥土。
几个小道士冲了过来,扶他站直,七手八脚帮他拍脏污的道袍,“监院,是锦衣卫的人,他们说观里的住客里藏了一个犯人,正带兵捉拿。方丈说此事不能惊动您,自有他出面照应。”
好好的一身新道袍就这么糟蹋了,张道长抖抖衣襟,拍拍网巾 ,抖落一大把黑土,心里连骂晦气,脸上却绷得紧紧的,挥挥手,平静道:“既是锦衣卫办案,你们不得阻拦。”
说罢,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小道士们面面相觑:您都摔成这样了,还有必要逞强吗?
没人敢惹怒监院,彼此对望一眼,无奈一笑,各自散去。
※
回到贡院街,傅云章让下人去请郎中。
郎中很快到了,看过傅云英的脉案,问了几句寒暖,说她大概是热着了有点中暑,连药方也没开,只让她多吃些新鲜蔬果,饮食清淡些便好。
傅云章这才放了心,等天色暗下来,外边热气都散尽了,送傅云英回大朝街傅四老爷的宅子。
傅四老爷带着傅云启和傅云泰出去玩了,还没归家。
傅月和傅桂刚从专门卖脂粉首饰的花楼街回来,一见傅云英就拉着不放,把她们白天买的脂粉分给她。
“看这个,叫香圆肥皂,这个可是稀罕东西,一枚要一两二钱!”
傅桂打开一只蓝地白花瓷盒,拈起一枚黑不溜秋的圆球,给傅云英闻。
“这个能洗脸、沐浴,还能洗头。”
傅月在一旁道,“掌柜说是杭州府那边传过来的,南直隶的小娘子们都用这个。”
“四叔说了,咱们一人一枚。”
傅桂把瓷盒往傅云英手里塞。
傅云英接过瓷盒,递给一边的芳岁,进屋坐下,端起月牙桌上的茶杯,一口气喝完半杯茶。
傅月和傅桂初到武昌府,逛了半天,正是最兴奋的时候,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手拉手跟进房,滔滔不绝和她讲述今天的见闻,让丫头把买到的新鲜玩意一个一个取出来给她看,让她猜它们的用途。
她定定神,耐心和两个姐姐玩了一会儿。
哪怕她每一次都能准确说出她们买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傅月和傅桂依然乐此不疲,又要她猜价钱。
暗中埋伏的人和藏在暗处的弓弩触动她的心事,她心里有点乱,本想回房休息,但陪着两个姐姐说了半天小孩子之间的玩笑话,不知不觉间竟然慢慢冷静下来,那种压迫窒息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
“这个给你。”
一个黑乎乎的泥人递到她面前,傅桂捂嘴吃吃笑,“我觉得这个像你!”
傅云英接过泥人细看,泥人有些粗糙,不过指长,从泥人脑袋上顶的两团丫髻勉强能看出是个女娃娃,五官是刻出来的,眉毛细细的,眼睛弯弯,嘴角翘起,是个微笑的模样。
“你看是不是很像?”傅桂抬起她的下巴,托着她的手让她把泥人放在脸颊边对照,“我说像你,月姐说不像。”
傅月嘟囔一声,“英姐比泥人白,比泥人好看。”
傅桂白她一眼,“泥人哪有白的?”
姐妹俩小声争执。
傅云英垂下手,低头看着手里的泥人,嘴角和泥人一样,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争执声停了下来。
傅桂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大门被撞得哐哐响。
门房前去应门,听得他和门外的人叽叽喳喳说了几句话,哆嗦了几下,转身飞奔进正堂,扑在傅月脚下,“大姐,官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