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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爱!”
他听到有人这样喊他,年轻男孩从园地里起身,跑过荫荫树篱, 向呼唤他的人跑去, 他的名字叫挚爱, 在前不久过完了他的18岁生日礼。
意大利, 7月的海滨胜地, 空气中挟带着阳光与海风烤炙出来的乳酪蛋糕的咸甜味,细致地闻嗅中, 沁入鼻腔流入心间的奇特好闻的诱味。
挚爱相对喜欢这种味道, 尤其是当他跑过别墅植物园的树篱间, 点缀交织上树篱的自然清馨, 每年的7、8月间他们家都会离开家,来到海滨度假,度过闲热夏日。
在这座惬意著名的度假城市中, 7、8月间流入了无以计数来度假的人们, 闲散、悠然, 会发觉在7、8月心也不再那么热了, 在热浪的侵袭上,在这座度假城市的人文建筑和蔚蓝海湾中却可以感受到阵阵舒凉。
一望无际、随处可瞰的蔚蓝海湾。
马西奥看着近前处的树篱,年轻男孩挥晃着他金色的鬈发,灿烂如阳光在露水上折射出的闪亮光辉,跑过树篱边,向自己跑来。
马西奥在挚爱金发的光辉中,在挚爱轻松无忧的动人神情中,驻足在原地,有阵阵的晃神,他不知道他的嘴角在他的不自觉无意识中,微颤了下后上扬,那是对理智克制的最后游离,马西奥嘴角上扬着笑意看着挚爱跑近自己,从心间不自觉流露的笑意。
挚爱奔到了马西奥的眼前,他没有立刻问候呼唤自己的人,这似乎显得有一丝不那么礼貌,而是先垂下了眼睫,在马西奥眼前调整着奔跑过后的呼吸,他在马西奥眼前缓慢地抬起眼睫,相连地抬扬起他礼貌到诱人的笑容。
“彼耶罗先生,您终于来了,很高兴见到您。”挚爱的礼貌中透着令人信服的热忱,将一番最惯用不过的礼貌话透着好像他日期夜盼着眼前人的到来般,而让人在他的热忱下感到心驰神荡,随即加了一句,“我爸爸经常提起您。”
马西奥露出了不可自抑的惊喜笑意,“你记得我?上一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你已经长得这么高,这么……有几年了?”
马西奥没有说出那句他最真心的感受,而是将感受消声在恭维中,那只是简单的一个词,却是他从未有过的真心感受,他怕一旦说出,便会透露太多他的心声。
他的太多心声,就发生在一分钟前,从他唤出挚爱的名字,看到挚爱在无垠白云下跑过树篱,跑向自己的短短一分钟内,年轻男孩的精巧身材,他巧琢天工的无瑕面庞,他灿烂光辉的金发,他碧蓝如海天的眼眸,尤其——尤其是他在跑向自己时神容身形中拂面而来无可言喻的夺人气质。
他的心已经在挚爱于眼前落定他轻慢的步伐时,沉落沉陷至索多玛古城。
更在挚爱轻慢地抬起他的光辉眼睫,展露出他的湛蓝眼眸,悠扬起他漫不经心的微笑时,他甘之为这付出一切。
“有几年了,”挚爱盈着笑意重复马西奥的话道,他们都没有说出具体几年,挚爱不记得,他不可能真的去记人生中每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有几年了”,但这句话使他显得像他们的上一次见面在他眼前历历在目般真诚,像是情人间的久违相见,对初遇的沉湎怀恋,“我当然记得您,那时我还小,您却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英俊魅力,彼耶罗先生。”
马西奥下意识地低头笑了下,好像此生第一次听到他真正想听的夸耀之词,无论恭维还是真心,这让马西奥感到自己和挚爱的距离在一瞬间缩短。
“请叫我马西奥,挚爱。”马西奥说道,第一次对挚爱施予命令句,他迫切地想要拉近和眼前年轻男孩的距离,但又不想透露出他的迫切,他将句式谈吐得在礼貌的距离间。
挚爱唇线好看地上翘了下,笑着改马西奥·德尔·彼耶罗叫为,“马西奥。”
有一丝的不习惯,但本来他也没怎么多叫过“彼耶罗先生”,他们不常见,这似乎是他们的第二次相见,挚爱并不真的记得,年轻男孩的天性与淡忘。
马西奥的手指微颤了下,他将手指蜷握进在手掌中,他几乎克制不住要伸手去拂挚爱唇角的那抹弧线,但上帝保佑他——他竭力克制住了!马西奥为此在心里几乎要唱起庆歌,感激四十多年来的人生历练!但同时他又感到一丝失落,如果他没克制住,如果他真的拂了上去,会怎样?
他无法想象那样做会展开的另一条世界线,但上帝,他心中渴望极了。
“你妈妈说你在这,你总是在这吗?你爸爸让我过来叫你去用午餐了。”马西奥说道,“没想到今年会在这里见到你。”
一个太值得邂逅的海滨度假城市。
“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还真会使唤刚到的客人,”挚爱道,这本该是由家佣来做的事,“我也为能在今年见到您而感到惊喜。”
挚爱并不每年都会和父母一起夏日度假,何况他的父母已经离异多年,离异但又时常磨合在复合阶段,总是分分合合,因此挚爱在那一年后,直到今年才在夏日度假中见到了马西奥·德尔·彼耶罗,父亲的好友,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上流贵族。一生无需为任何争取而就拥有平常人拼尽一生也无法得到的万贯家产,名誉、地位、身份,完满无憾的人生。
父亲邀请了马西奥在今年的夏天来他们的别墅一起度假上些时日,他们已经来了有几天,马西奥今天刚到。
但挚爱想到,父亲和彼耶罗先生关系真的很好,一生难得有几这样的好友,所以才会根本没把他当客人的,挚爱猜父亲往嘴里丢了一颗酒渍果子,熟络地拍了下彼耶罗先生的背,就随口对他说了让他来叫自己去吃午餐。
挚爱和马西奥一起走回别墅去用午餐。
他们在无形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好像在这方面有着共通的波长一样,没有擦到手臂,不会碰到肩,却又足够近,美妙而奇特的距离感,挑拨在马西奥的心间,彼此礼貌地闲聊了几句近况。
马西奥希望回到别墅,进入有他人存在的世界的这段距离是无限长。
挚爱轻跳着步子,嗒哒、嗒哒,快马西奥两步地在马西奥眼前跳走上了通往别墅的阶梯,不是用好好走地,而是年少男孩感的轻跳,马西奥的视线凝视在挚爱的因轻跳而微突起的脚踝骨上,那里的线条在挚爱的两三步轻跳中显得光裸漂亮,而扣人心弦。光泽诱人,而线条性感。好似挚爱跳上的并非阶梯,而是自己的神经脉络。
突突、突突,马西奥感到太阳穴和心,下身的微硬和喉,脉动。
马西奥的视线从挚爱的脚踝上离开,他停下了脚步,他的视线注视向了挚爱的后脊,他忽然想到如果这时候挚爱停下来而非直接走进别墅,如果这时候挚爱在一只脚还踩在阶梯上,一只脚迈上了阶台时,蓦然转过身来望向自己,将会是何种光景?阳光将投耀在他的身上,他的肌肤在光泽下晕染出光芒,假如他在这时会回过身来,在将他的身材展现得最恰到好处的弧度上,向自己回眸顾盼,会怎样?
那将是莫奈再世也无法描绘出的绝景风光。
停下来,停下来,转过身来,转过身来。
马西奥在心里敲钟鸣响般祈盼。
“彼……马西奥?”挚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停下,因而他并没有匆匆地独自走进家中,那显得把客人丢下而不礼貌,他定会惹来父亲的一顿数落,因此他在一只脚还踩在阶梯上,一只脚迈上了阶台时,转过身看向了马西奥。
挚爱甚至比马西奥祈盼中的更慷慨地展露出了一个他光辉动人的笑容,他甚至向马西奥伸出了手,那是一个无意义却显得淳淳盛意的手势。
马西奥在这一刻感到自己是世界中最穷迫贫寒之人 ,而眼前名叫挚爱的年轻男孩,向他施舍了胜过财富的全部爱意。
那是当你祈盼之物,在你刚祈盼完的下一秒就得以实现,从未有过的心神触撼,甚至比你祈盼得还要美好。马西奥听到心跳声在自己的胸腔中从未有过的鸣响。他知道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幕,用永不失色的裱画保藏法保藏在自己的记忆博物馆中。不,不止是这一幕,从年轻男孩从树篱间因自己的呼唤跑出来启始的每一帧,每一瞬。
马西奥笑着——几乎是要痴笑了,但他将他的笑意完善地敛进了礼貌周到的笑意中,没有对自己为什么突然停下脚步的行为作出解释,走上了阶梯,和挚爱一起走进别墅中。
在别墅中,达利欧和索菲听到马西奥和挚爱回来了的声音,笑声欢语地走了过来迎接他们,和他们一同走过来的还有贵妇艾莉卡。
“向我们的贵客好好问候了吗?”爸爸达利欧出声问挚爱道。
“我还猜你们会认不出来呢。”妈妈索菲开玩笑道,“毕竟好久没见了。”
挚爱向艾莉卡微笑着礼貌而友好地问候道:“很高兴见到您,彼耶罗夫人。”
当马西奥见到这个世界中除了他和挚爱外还有别的生动的人出现在他的眼界里,他在哪?
他方才仿佛身置天堂,现在他在哪?
艾莉卡见马西奥笑容凝固在一半的神情,声音娇切地关心道:“你还好吗?马西奥。”
“是不是刚飞抵意大利不舒服?”达利欧手持着酒杯说道,“来喝杯餐前酒就好了。”
索菲亚也说着午餐该开始了,招呼家佣们在餐厅上午餐。
挚爱侧低头看了眼马西奥是不是真的不舒服,他的神色刚才还很好,“我得先去换个衣服。”
挚爱说着便往二楼跑去。
挚爱很快换了身衣服下楼走进餐厅,因为已在室内,也将凉鞋换成了趿拉着拖鞋。
挚爱的餐位在马西奥旁边,他入座进午餐桌席间,享用起午餐,在爸爸妈妈或艾莉卡将话题抛到自己身上时,聊上几句话,但马西奥没有将任何一句话扯到挚爱的身上,他和达利欧谈着好友间的话题,挚爱的刀叉在柔嫩的牛排上切开。
马西奥几乎感到颈间僵硬,他不敢侧头去瞥挚爱一眼,他怕仅一眼就会在他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被窥破的几人前暴露光自己的所有心思。马西奥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保持在和好友交谈与用餐上,只在防不胜防中他看到刀叉上倒映出挚爱坐在自己身边的剪影,刀叉的倒映将挚爱的面容身躯扭延得不真实,但他都不自制要被餐刀上的倒映吸引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