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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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吱呀”一声响, 木门被推开,屋子里走出了一个单瘦的年轻女人,手里拎着一个大木桶, 里头装满了大人小孩的衣裳。

女人吃力的提着木桶走到池塘旁边, 那里已经有几个勤快女人, 刚收工就提了衣裳出来洗。她们蹲在石板上, 一边说说笑笑, 一边用棒槌打着衣裳, 见她过来,有人吃惊的招呼她:“春花, 你咋就出来了?还没出月子吧。”

这个被叫做春花的女人姓陈, 是唐振林家的大媳妇, 今年二十六, 上个月才生了个女娃娃, 到现在才二十多天。

“月子里不好好呆家里,出来做啥子哩,你看生产队都不让你去出工,不就是让你多歇息两天?”一个女人放下棒槌走了过来,一手抢过陈春花手里的木桶:“你回去歇着, 我和你婆婆说去,让二根他媳妇来洗。”

陈春花有些发慌,赶紧抓住了木桶提手:“翠云嫂子, 不用了, 二根媳妇……她……忙着哩, 我呆在家里也没啥事好做,不如帮着做点事。”

“嗐,你和你们家大根都是老实人,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来!”翠云嫂子伸手拍了拍陈春花的肩膀:“你怎么不学着二根媳妇狡猾点?你瞧瞧你,还坐着月子哩,这就出来给家里人洗衣裳了!你们家其余的人哩?这不才收工么,都该回家了不是?”

陈春花觉得心里头有些闷,可又没法子说出口来,这边洗衣裳的女人里头,有一两个嘴碎的,回去跟自己婆婆搬弄是非,那自己少不得又会挨骂。

她不敢多说话,提着桶子走到了青石板那边,蹲下身子开始洗衣裳。

棒槌一下一下的捶下去,“邦邦邦”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好像还有回音,隔着池塘都能听到余音。

“嫂子,嫂子!”

陈春花抬起头,就看到穿着粗布夹棉衣裳的唐细丫朝这边跑了过来,一脸慌张模样。

“细丫,咋的啦?”陈春花抬手擦了下溅到脸上的水珠子:“怎么这样慌张?”

“嫂子你快些回家看看,小红好像没气儿了!”唐细丫脸色煞白,嘴唇皮子直哆嗦,看上去很害怕的模样:“嫂子,娘喊我去灶屋里烧火准备煮晚饭,我想着就一阵子的事情,可没想到才那么一会儿,隔壁虎子跑过来扯我去你屋,我看到小红她……”

唐细丫手脚都软了,嫂子出来洗衣裳请她照看下小红,她满口答应下来,才在床边坐了没几分钟,她老子娘就过来喊她去灶屋生火,没想到就这几分钟的功夫就出事了!

听了这话,陈春花身子一软,瘫坐在青石板上,水浸透了她的裤子,可她一点都没感觉到冷。旁边翠云嫂子一手将她拎了起来:“春花,还不快些回家瞧瞧去!”

陈春花这才缓过神来,连桶子都没顾上提,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家里头跑了去。

“婶子,婶子!”

刚刚到家门口,一个小娃子跑了过来,一把攥住她的衣角:“婶子婶子,小红不好咧!”

小娃子不过三四岁,可那奶声奶气的话听着完全不像个小奶娃儿,竟和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

陈春花没顾得上理会这小娃儿,,三步奔做两步冲进了自己房间。

小小的土砖屋里光线昏暗,看什么都不大清楚,晦涩的光影里,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坐在床边,手里抱着一个小囡。

床边坐着的中年妇女是陈春花的婆婆李阿珍。她剪着一个包菜头,短短的头发到耳垂那里,显得精明干练。她长条儿脸,眼睛朝斜里略微吊起,眼角的皱纹很深,要是有只蚊子从她面前飞过去,保不齐会被皱纹给夹死。

“娘!”陈春花冲到那妇女面前,伸出手想要抱自己女儿,可看着婆婆的脸色沉沉,她畏缩的把手收了回来。

“不是叫你去洗衣裳,咋就回来了?”李阿珍拉长着一张脸,这脸就更长了。

陈春花低着头不敢看婆婆的眼睛,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娘,我好像听着小红在哭哩。”

“哟嚯,你隔那么远还能听到这小丫头片子哭?”李阿珍把小囡扔到了床上,“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去揪陈春花的耳朵:“你分明是想偷懒,还以为我不晓得哩?衣裳洗好了没有?没洗好就别回来!”

“娘,小红……”陈春花没躲没闪,任凭李阿珍拎住她的耳朵,只顾着朝躺在床上那小囡看:“小红没事吧?”

小囡的手脚动了动,陈春花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一口气轻轻的吐了出来。

还好,她的女儿还有气。

陈春花闭上眼睛,咧嘴笑了起来。

李阿珍看到媳妇的笑容,顿时火冒三丈,用力一拧,陈春花的眼泪“唰”的一声掉了下来:“娘,痛!”

“你也晓得痛!我还以为你是根木头哩!”李阿珍一只手叉腰,骂人的话一嘟噜一嘟噜的来了,骂得唾沫星子飞溅,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个小娃子伸手抹了抹脸:“李奶奶,你的口水流出来了,好脏!”

李阿珍低头看到了那个小不点儿,弯腰下去,气哼哼的伸手去抓他的手,没想到小娃子倒是机灵,扭了扭身子,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床那边去了,一边跑还一边扮鬼脸:“李奶奶,你抓不住我咧!”

李阿珍火冒三丈:“你这死尻的小虎子,跑到我们家来撒野!老娘不好好收拾你,老娘就不姓李!”

“李奶奶,你姓啥不关我的事,你信不信我把你刚刚做的事情说出来?”小娃子抱着床柱子,小小的身子摇过来晃过去,一点也不怕李阿珍的模样,气得她全身直打颤:“你给老娘等着,老娘去告诉你爹听!”

“你去,你去!”小娃子站直了身子,指了指墙上贴着的那张mao主席画像,偏头望着李阿珍,一本正经的说:“我去告诉主席爷爷,你刚刚拿枕头捂着小红的脑袋!”

听了这话,陈春花的脑袋“嗡”的响了一声,脸色煞白。

原来婆婆把她支走,暗地里下了毒手!

她冲到了床边,一把将自己的女儿抱了起来,小囡的脸上一片潮红,眼睛半开半闭,好像是睡得迷迷糊糊时被惊醒过来。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放在她鼻子底,一点点温热的气息粘在她的指尖,这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你试啥试?”李阿珍有几分心虚,可还是扯着嗓子直吆喝:“你还真信了这毛娃子的话?他晓得个球!”

“我亲眼看见的,那还有假?”那小娃子又灵活的从床那边钻了出来,冲着李阿珍扭了扭身子:“李奶奶,你就是想害死小红!就是就是就是!”

小娃子的声音特别响亮,跟三月里打雷一样,轰轰的炸着人的耳朵。

“吵啥吵哩?”唐振林从外头走了进来,见着一屋子人,有些奇怪:“都挤在这屋做啥子?嫌这屋子太大了?”

“唐爷爷,小红要被他奶奶捂死了!”小娃子又赶着跑过来告状,眼珠子乌溜溜的转了转:“还好我看见了!”

唐振林冲李阿珍瞪了一眼:“你干啥呢?”

李阿珍气呼呼回了一句:“小虎子的话你也相信?没看这丫头片子还好好的?”

唐振林低头看了看媳妇抱着的那个小女娃,脸色红润,呼吸匀称,跟没事人一样,他这才放下心,伸手摸了摸小娃子的脑袋:“小虎子,你看错了,李奶奶肯定是在给小红盖被子呐,她怎么会想捂死自己孙女呐!”

“我没看错!”小娃子一伸手,忿忿的将唐振林的手拨开:“我知道你们俩想要大根叔叔生个儿子!你们不想要女娃!”

他伸手抹了抹眼睛,哼哼唧唧的哭了。

屋子里的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啥哭得这样伤心。

这时,陈春花怀里的小囡扭了扭身子,哇哇大哭起来,顷刻间,屋子里充斥着哭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发不可收拾。

“哭哭哭,赔钱货就会哭!”李阿珍恨恨的看了那个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囡,伸手扯了扯唐振林打着补丁的衣袖:“还杵着看啥哩,去二根那边瞧瞧孙子去。”

走到房门口,李阿珍回过头来,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生不出鸡蛋的母鸡!”

那唾沫刚刚好吐在了唐细丫站着的那地方,她朝旁边闪了闪,一只手拧着衣裳角儿,臊得抬不起头来。

“虎子,虎子!”

门外头传来一阵叫喊声,小娃子伸出脑袋应了一句:“娘,我在这呐!”

“又在这里麻烦婶子!”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小娃子的手:“真是不老实,害得娘到处找你!”

年轻女人名叫林淑英,是小虎子的妈妈,她穿着崭新的深蓝色粗布衣裳,里边是件白色的衬衫,时髦的小圆领,领口的扣子是黑色的塑料扣子,将她细小的脖颈衬得更白皙了。

陈春花望着林淑英身上的衣裳,心中实在羡慕。

人比人,气死人,她和林淑英年纪差不多,可两人的命可是截然不同。

林淑英命好,嫁过来第二年就生了小虎,第四年又生了一个男娃,婆婆把她宠得上天,她坐月子的时候,婆婆托人去城里买来麦乳精,一天给她冲上一大碗,蒸鸡蛋煮鸡蛋变着法子弄没停过,隔得十来天就能闻着他家炖老母鸡的香味。

“春花,我给你带了个鸡蛋过来,你趁热吃了!”

林淑英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圆滚滚的煨鸡蛋,走到陈春花面前朝她手心里塞:“你坐月子,该好好补补身子!”

陈春花本来想拒绝,可这手却不听使唤,颤颤抖抖的接了过来。

人穷志短。

注:女主穿过去时是六十年代末期,挣钱的时候是八十年代,所以这书名叫做《八零年代金满仓》,其实经历了六十、七十和八十三个年代。

夕阳已经渐渐的沉下去了,就像一块透明的水果糖挂在那里,周围是红艳艳的云霞,把西方的天染成了一片火海。而东边这一块天却显得很恬淡,白云浅浅里有一牙清月的影子,若有若无。

她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觉得有一阵淡淡的失落。

她不再用为生活发愁,吃的穿的都比在旺兴村的唐家高了好几个档次,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头依旧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为赋新词强说愁?她还没到认字的时候呢。

瞅了瞅她身上穿的衣裳,虽然没有什么别致的花样,可却是全新的,而且洗得干干净净,举起胳膊闻一闻,衣裳好像有晒干的阳光qi味,清新里带着稻花的香味。在这个时代的农村,甫才出生的宝宝,哪里有这样的待遇,能从哥哥姐姐那里捡两件五六成新的衣裳穿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生活条件提高了,解决了温饱问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唐美红有些闷闷不乐,小屁股一拱,在王月芽怀里翻动了一下,王月芽以为自己抱得太紧了些,赶忙松开了一点点,唐美红伸手伸脚打了个呵欠,眼睛看到了王月芽的那张脸。

“小六是不是要睡觉了?别睡别睡,你爹就要回来了。”

王月芽笑着在唐美红脸上刮了一下,捏了捏她的小耳朵:“奶奶给你洗个脸,让你爹回来看到你干干净净的脸,好不好?”

洗脸?这两个字忽然触发了唐美红的回忆,她记起了那块绣着五角星的小方巾,记起了那个有着一双又大又亮眼睛的小娃子,他把小方巾蘸了水,小心翼翼的在她脸上擦着,一点又一点,生怕遗漏了任何一块地方。

她的心柔软起来,带着一点点微微的酸,好像有人用手指戳中了她最柔软的那一个部分,让她觉得自己的心猛的一紧,酸涩里带着一丝丝甜蜜。

王月芽拿着手帕正在擦唐美红的脸,这时有一个人从那边小路走了过来。

“大伯回来了!”坪里玩耍的几个孩子飞快的朝小路跑了过去,几个人围着他又蹦又跳,眼睛盯住了杨树生挎着的那个包。

杨树生伸手摸了摸最前边那个小子的脑袋:“玩什么呢,还不洗手准备吃饭?”

几个人跟牛皮糖似的,守着杨树生就是不肯散。

以前每次杨树生回来的时候,包里都会带一点东西分给他们吃,可是自从家里多了个小女娃,那包里装的就都是给她的东西了。

第一次回来带的是布,给小六做了两件新衣裳,第二次回来带了个小拨浪鼓,是大伯亲手做的,两个小圆珠子敲着那鼓面儿,砰砰砰的响。

“大伯,你带了啥好东西回来啊?”

见杨树生迟迟不打开挎包,几个人着急了,杨水生的小儿子牛蛋吸溜了一口鼻涕,攀住了那个挎包的带子。

杨树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和蔼的笑了笑:“这次大伯没时间上街去买东西。”

几个小子的脸色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可紧接着就听杨树生又说了一句:“你们想要什么东西,大伯下回给你们带回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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