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两起血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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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公寓里,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大半个月没洗的衣服和吃了一半的外卖全随手搁在电脑桌上,一根筷子落到了地面,裹满了糖醋汁的尖端爬上几只蚂蚁,细小的黑色身体沾上了糖浆,在昏黄的灯光里晶晶发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着电脑屏幕的男人眼珠倏地动了动。

那张胡子拉碴的削瘦脸庞一眼看不出真正的年纪,他像是生了锈,人站起来了,头却依旧低垂着,好半天,他轻轻地抬起右脚,朝着那几只忙碌的蚂蚁踩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碾碎了它们脆弱的身体。

他蹒跚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伸手推开了门,门里门外仿佛分属两个世界,大片的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倾泻下来,洁白的房间整个笼罩在温暖的阳光中,像是个远离俗世的神龛。

“五个,”沙哑的嗓音从男人的喉咙深处缓慢地溢出来,如同发自于残旧的风箱,“还差五个……”

七宗罪——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暴食,淫欲。

夕阳下,身着职业套装的干练女记者对着镜头高谈阔论:“……我们刚刚随机采访了几名普通市民,其中大部分都表示最近甚嚣尘上的‘七宗罪杀手’的传言让人非常不安!众所周知,两名死者分别是热衷慈善的年轻企业家和与世无争的自由职业者,这让我们不禁想问,为什么这样品行良好的市民会成为凶手残害的对象?他到底是根据什么来选择的被害人,下一个目标又是谁,或者这只是来自于邪教狂热分子的示威,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是不是接下来所有市民都处于同等的危险之中?对于市民心中的恐慌不安,担负着维护社会安定职责的警方又有什么看法呢?”

“啪”一声,电视屏幕暗了下去,与画面一起被消除掉的,还有女记者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充满暗示和导向性的话语。

但关掉电视的用处并不大,因为正在直播的节目背景就是省厅新建的大楼,那位咄咄逼人的女记者和许多她的同行一起,正在七嘴八舌地向刚刚出门的陆从安追问,看那架势,恨不得直接把话筒塞进他嘴里,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几乎都能感觉到陆从安冷厉眉眼间的阴沉和愤怒。

特侦组的小楼旧而破,被爬墙虎的枯枝败叶遮挡了七七八八,乍一看像座废弃建筑,所以才暂时得以在媒体的轰炸中幸存下来,然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从外围记者时不时回头的动作来看,这个幸存的期限也不会太久了。

庄恬坐在窗台上,透过窗缝揪外边的叶子,边把一片片干脆的枯叶在手里揉碎,边压低声音骂了句脏话:“我x他大爷,究竟是谁第一个开始胡说八道的!什么见了鬼的七宗罪!这帮媒体是吃饱了撑的唯恐天下不乱吗?!”

除了余成言意味不明地哼了声,没人说话。

比起还能在表面上保持漠然的顾行,陆离显得更加尴尬而无奈——毕竟正在被媒体轮番围攻的是他如假包换的亲爹。

正如女记者在直播中所说的一样,到目前为止一共发生了两起离奇的命案。

第一起案子的发生地正是特侦组刚刚离开的宝金县,因为受害者是全省知名的新生代企业家,而且死状甚为凄惨,所以刚一出事就占用了大量警力——若非如此,也轮不到一群老弱病残来组建炸药失窃案的专案组。

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仅仅觉得那位叫做高钧的企业家十分倒霉,他本住在省会龙江市,这次跑到偏僻的宝金县只是为了参加一场自己出资建设的小学校的校庆活动,在此之前,他也曾来过几次,却没想到这次为期不过短短三天的行程竟让他遭遇了杀身之祸。

尸体是在县城边缘的路边被发现的,全身被深深浅浅地捅了上百刀,从脑袋到躯干,从前胸到后背,哪怕是四肢末端的手脚和男人独有的某个部位都没能幸免于难,可怜他仪表堂堂了半辈子,临到头来却被利刃绞成了一团烂肉,若不是凭借身上那件写着“7”字的破烂T恤,连跟着他四五年的秘书都分辨不出来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在此之前,小小的宝金县城哪里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人命案,整个县刑警队加上从龙江来的同行们一起,全都忙成了团团转的陀螺。

然而,若只是这么单独一场没有其他后续的血案,就算再怎么血腥可怖,恐怕大概用不了太久也就会和其他的人命官司一样被归结为运气差,然后轻飘飘地终结在街头巷尾的唏嘘感慨之中了。真正让这起案件变得诡异起来的,还是在此十天之后的另一起杀人案。

那便是媒体大肆渲染的第二起命案了。

这一回的死者名叫张岱业,是个名副其实的“待业”宅男,十几年如一日地没有稳定工作,全靠为某个网站写些心灵鸡汤套路的专栏文章勉强糊口,好在没什么亲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的尸体也是在路边被发现的,但与前一名死者高钧不同,第二次抛尸的街边并不偏僻,反而是龙江市最有名也最混乱的一条酒吧街深处。街尾向一侧拐出了一条细细的尾巴,里面没什么店面,狭窄的空地里只安放着好几个一人来高的大号垃圾箱,据说是当年市政府为了推行垃圾分类准备的,但几年过去收效寥寥,依旧是什么东西都胡乱往里扔,腐臭的味道能飘出二十米,平时过去的人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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