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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威尼斯,游人如织。
雷雅托桥横跨于大运河上,刚朵拉小船在运河中往返,接送着一拨又一拨的旅者。常年暴晒在威尼斯的艳阳下,船夫们精壮的四肢大多被晒得黝黑,他们站在船尾,戴着各色草帽,摇着船桨引吭高歌,原生态的意大利民间小曲儿就回荡在两岸色彩鲜艳的建筑之间。
岸上、桥上的游客们走走停停,时不时举起相机,记录着这座浪漫水城的风情,太阳也未停下脚步,缓缓西移,拉长了人们的影子。
岸边商店前的餐桌旁,一名年轻的女人捧着本书,安静地阅读着。
女人长得很美,皮肤白皙而晶莹剔透,鼻梁高挺,眼眸呈现出淡淡的茶色,若是不经意地一眼扫过去,会误以为她是本地人,可仔细打量,就能发现这张脸更多地呈现着亚洲特征。事实上,这是个有着四分之一英国血统的亚洲姑娘。
她在商店门口的餐桌旁坐了很久,从中午开始,直到日落黄昏。
比她更早来到这里的一位摄影师,金发碧眼,身材修长,站在距离她十米远的河岸边。他的相机用三脚架支撑着,镜头对准了雷雅托桥,也无意间将那年轻女人的身影纳入其中。
正是如此,他才注意到了她。
华灯初上时,游客明显少了,原本拥挤的雷雅托桥上渐渐安静。
光线昏暗,已经不适合看书,那女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端起桌上的一杯柠檬酒,小缀了一口,又淡淡地扫了一眼水面上的景致。待她将酒杯放回桌上,拿起书打算起身时,年轻的摄影师已经抛下了三脚架上的相机,朝着她疾步走去。
摄影师用美国口音的英语与她打招呼:“嗨,你好,我……我是一名摄影师。”
年轻女子的眼神有些迷茫,呆了半晌,目光才聚焦到眼前这位男子身上,她左右顾盼了一阵才拿指尖点了点自己:“我?”
“是的,这位女士,我在跟你打招呼。”摄影师微微笑。
年轻女子礼貌地笑了笑,重新坐回椅子中,也用英语答话:“你好。”
那位摄影师很有绅士风度,在征得她同意后,才在她的对面落座。
“我在这里拍照,从日出到日落,一整天了。”男人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摄像机,“我看到你整个下午都在这儿。”
年轻女子轻轻耸肩,微微偏了偏头:“是的。”淡淡笑着,等着他的下文。
“我的相机里有了你的照片,而这些照片可能被刊登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但我得征得你的同意。”摄影师切入了主题。
年轻女子听了,显得有些惊讶:“美国《国家地理》?很棒的杂志。”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们为了拍出一张满意的照片,需要静静地守候在某个景点,十几甚至二十多个小时,我当然不能吝啬于自己的肖像权而毁了你一整天的心血。”流畅的英语,英式发音。
那位摄影师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表达了谢意后,走到商店中点了一杯红酒,又返回来。
夜幕笼罩下的威尼斯褪去了喧嚣,星光与灯光倒映在河水中,熠熠生辉。
喝红酒的时候,摄影师的眼睛扫过那女人手中的书,他从事摄影许多年,习惯性地去观察周边的事物,然而这本书封面上的几个字方方正正,结构复杂,明显不是英文,他没能看懂。书面上还有一个造型别致的瓷制花瓶,瓶身上有彩釉的花纹。
“这是哪里的瓷器?”摄影师好奇询问。
她原本看着运河发呆,听得询问,转过头来,又是用那一脸迷茫的神情问他:“什么?”
摄影师用手点了点她书本上的图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她的目光随着他的指点低头看手旁的书,看到他的手正点着封面的花瓶,不由一笑:“哦,这是中国的瓷制花瓶。”
她这回笑容很大,露出了一口贝齿,让这个笑容显得阳光灿烂,而她的眼睛弯弯的,像一抹月牙,不等他开口,便自顾自介绍:“中国的国名都与瓷器挂钩,中国的瓷器很有意思,种类繁多、魅力纷呈。”
摄影师又指着她书本封面的几个结构复杂的文字:“你认识中文?所以,你来自这个瓷器的故乡?”
“是的。”她答。
她之前还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跟他聊起中国的瓷器,眼中的茫然一扫而空,这时候,她的眼睛就显得很灵动:“不同地域,不同朝代,瓷器显现着不同的特色。南方的白瓷,北方的青瓷,唐代的青花,宋元明清的颜色瓷、彩绘瓷……”
兴许是因为他聊起了她感兴趣的事物,她像老朋友一样跟他侃侃而谈,谈天说地,之后又将话题拉到了他的摄影。
“很多游人都只是把美丽的景色当做一片幕布,与风景合个影就走了,这样根本无法品味到景色的真正美好,美景如美酒,需要慢慢品,就像你这样。”摄影师拿起自己的红酒杯,轻轻地晃了晃。
“我能看看你的作品吗?”年轻女人问。
“当然可以。”摄影师从三脚架上取下了相机,走回女人面前,大方地递给她。
她翻着一页页照片,发现每一张照片之间几乎没有差别,翻了近乎三十多张,才感受到光与影的变化,不由地问:“你拍了多少张?”
摄影师微微笑了:“估计有一千张吧。”
年轻女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她倒回去看,看到了最近拍的几张照片,黄昏中的河畔,有她,周围的游人一直在流动,只有她保持原有的姿势,没怎么动过。
“我的老师是《国家地理》杂志的特约摄影师,他教会我一种新的照片处理方法,时间也像一位旅客,我得把它们捕捉到照片中,从清晨到黄昏,最后从这近千张照片中挑选出合适的部分,融入时间母版,白天和黑夜就全都融合在同一张照片里了。”摄影师说完这些,观察着女人的眼睛,担心自己说得过于专业,她理解不了。
“如此一来,只有像建筑物一样未曾挪动的我会在照片中留下清晰的面目,而其他旅者都会成为模糊而流动的背景,所以,你只征求了我的肖像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