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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七清瘦的身体瞬间僵直,周身的清冷气息顷刻间被无法言喻的悲凉所替代。
指尖似乎有什么细线绷断,风清持靠着银刃堪堪站稳脚步,伸手接过飘落在眼前的梨花,在抬头看向时七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淡漠清寒的声音,“别看。”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温度,只是,似乎隐匿着一分说不出的低哑。
听着时七的话语,风清持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淡白色的梨花,眼中眸色复杂了几分。
躲在暗处的三人也愣住了,就在兰泽要走出去的时候被林叔拦住,归不救则是直接捂住了兰泽的嘴,拖着他离开。
回到房间之后,才松开了兰泽。
“你拦着我干嘛?”兰泽神色不解地看着归不救。
归不救瞪了对方一眼,“这件事情以后她迟早会知道,更何况,你觉得潋月一辈子都只用一只眼睛来看世间么?”
兰泽透过窗户的细缝看了一眼依旧僵在原地的两人,皱着眉开口,“可是公子不会希望被别人看见的。”
归不救轻叹了一口气,本就沧桑的眼眸此刻深沉了几分,“潋月不能在苍穹山待一辈子,这些事情,他迟早会经历的,或许,由丫头发现会更好。”
林叔眼眸中的深沉敛去,摸着还带着胡渣的下颚,笑着开口,“也许,会促进他们的感情也不一定呢!”
此话一出,便换来了归不救一个白眼,“如果不是你暗中捣乱,会出现这种情况么?”
林叔瞬间不乐意了,“刚才我出手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阻止么?”现在想将责任推在他身上,想都别想。
“你们两个都别吵了,快来看看公子和风小姐。”兰泽直接趴在窗户边上,目光认真地看着外面。
其他两人闻言,则也伏在窗户边看着,聚精会神地侧耳倾听。
“时七。”风清持并没有看向他,只是低低地唤了一声。深邃的凤眸有些幽幽的深沉,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能让如此淡漠没有任何情绪的时七这般介意。
时七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偏着脸,仅露出一个精致无暇而又清寒寡凉的侧脸。
“时七,世间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所能掌握的,没有谁能一帆畅然顺风顺水,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不需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做好自己就行,我们不是为了别人的目光而活着,活着从来都是为了自己。”风清持语气深沉,幽深的眼眸都似乎凝了一层浓雾。
“静守己心,不惊不扰。这一句话,我送给你,我也相信,以你的聪明,一定明白是什么意思。”风清持的声音放缓了几分,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时七微微顿了一下,低声重复了一遍,“静守己心,不惊不扰?”
风清持点点头,“对,静守己心,不惊不扰。”
沉默许久之后。
“你……转过来吧!”时七转过头,声音依旧清寒。
风清持愕然了一下,终究还是看了过去。
当看见时七露在外面的左眸之时,风清持微微一愣。
静静地看着,有些失神。
与右边清冷寡寒的眼眸不一样,左边眸子似一湖冰蓝色的清泉,清寒如冰,带着那种空灵地接近虚无的感觉,干净,清澈,没有一丝半点的杂质。
许久,带着几分自厌的声音在风清持耳边寡淡地响起,“很难看吧?!”
风清持勾唇淡淡一笑,“不,我觉得很好看。”她是真的觉得时七的眼眸很好看。
时七微微一愣,眸子静静地看着风清持,没有说话。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很好看,就像是冰蓝色的水晶一样。”随即眸光带笑地看了一眼时七,目光落在他如浮在水中的冰蓝色冰晶,淡道:“你知道么?其实我觉得,冰蓝色是世间最干净的颜色,没有一丝杂质,就像你的眼睛。”
看着面前神色认真的女子,时七再次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移开目光,周身的气息在一瞬间又冷凉了一个度,“可是,从来没有谁有这种眼睛。”就像……就像怪物一样。
听着时七终于带了几分情绪的话语,风清持眉梢微挑,“因为你是独一无二啊!”低头看了一眼时七,继续开口,“我就想要这种眼睛,你看,多好看。”
时七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神色清寒地看着风清持,久久地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目光。
“你……真的觉得不难看?”一如既往的清寒薄凉的语气,带了一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风清持像抚摸小孩子一样用手揉了揉对方的墨发,清和一笑,声音都放柔了几分,“真的很好看。”
时七看着神色轻柔的风清持,微怔,没有说话。只是冰蓝色的眸子里面,蓝色似乎浓郁了几分。
将手中的梨花摊开在时七的面前,问,“这朵梨花,你还需要么?”
时七看着风清持手掌心的梨花,没有说话。其实,她的手也很好看,骨节修长匀称,就像是完美的玉雕一般。
见时七不说话,风清持挑了挑眉头,“时七?”
时七静默了一下,伸手从她的手掌心取过梨花。
“其实你不需要戴梨花的,这样很好看,比你之前还要好看。”风清持继续开口。
时七拿梨花的手微微一顿,摇了摇头,神色淡薄地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风清持没有说话,只是垂眸静静地看着时七,有些微微的心疼!在这里,异色瞳孔从来就不被承认,甚至被认为是妖邪的象征,因为双色眼眸,时七应该受了很多苦吧!
从时七手中拿过淡白色的梨花,神色认真地看着对方,“苍穹山一般不会有外人上来,以后如果是在这里就不要用梨花来遮挡好不好?而且,我喜欢看你冰蓝色的眼眸,很好看。”
时七静静地看着对方,许久,才清冷地掷出了一个字,“好。”
风清持淡淡一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放在时七的头上蹂躏他的头发,神色讪讪地不动声色收了回来。
突然想起什么,风清持缓缓开口,“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愿离开苍穹山的?”
时七沉默了一下,然后又看了一眼风清持,冰蓝色和墨色的眼眸都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旖旎清娆。
“不是。”终于,时七只是言语清淡地掷出了两个字,没有再说其他。
风清持知道时七不愿提及,也没有再问。时七今日的表现已经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不仅会回答自己的问题,还让自己知道了他眼睛的秘密。
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你需不需要休息?我送你回房间吧?”想到时七在这里坐了快一上午,风清持便问。
时七摇了摇头,“我不累。”
“你们知不知道公子他们在说什么?”兰泽看着趴在窗边挡住自己视线的两人,闷声问。
“不知道。”归不救有些郁闷。这个房间离潋月他们所在的位置太远了,他又不敢用内力去偷听,早知道刚才就找了近一点的房间。
“他们应该是相处不错的。”林叔顿了一下,继续开口,“刚才我看见小姐用手摸公子的头,公子好像也没有拒绝!”
兰泽微微一愣,眼中闪过诧异之色,没有说话。看在公子的份上,他以后对风清持尊敬一点好了。
玉轻尘和玉轻遥二人在尹府用了午膳之后便离开了,回了渝初行宫。
“轻尘小姐,皇女殿下有事找你!”两人刚回到行宫,景行月身边的侍女就走了过来,神色恭敬地开口。
玉轻尘清冷的容颜依旧,一身雪衣更衬她绝世出尘,如冰雪一般的细长眼眸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只是看向身侧的玉轻遥,“轻遥,你先去休息吧!”
玉轻遥皱了皱眉,“姐姐,皇女为什么找你?”
“不会有事的。”玉轻尘声音依旧清冷。
玉轻遥没有再说话,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对方。一些朝政事上的事情她并不了解,去了也没有任何作用,虽然玉家和皇族景室的关系不好,但是毕竟行止殿下也在,应该不会为难姐姐。
这样想着,玉轻遥才缓缓离去。
很快,玉轻尘便同侍女一起到了行宫之中商议事情的宫殿。
进去的时候,景行止和景行月都已经在房间里面等着。
看见玉轻尘的身影,景行月深沉的眸眼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开口,“玉大小姐真是架子大,本皇女派人请了三次才得以见到本人!”
玉轻尘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在景行止的对面坐下,清冷的目光在房间里面扫了一眼,直截了当地开口,“何事?”
景行月的眸子眯起,“玉轻尘,这就是你对待本皇女的态度?”心中不由冷笑,传言玉轻尘性子清傲无尘,还真是丝毫不作假呢!
玉轻尘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景行月还要再次故意为难的时候景行止的声音已经响起,“还是说正事吧!”声音很淡,也很清朗,不过依旧没有抬眸看玉轻尘。
玉轻尘看了一眼景行止,没有说话。他知道,景行止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闷气。
景行月冷哼一声,凌厉的目光再次剜了一眼玉轻尘,对着景行止,声音不满,“哼,你就是护着她,可是她是怎么对你的!”她就是看不惯玉轻尘将皇兄的一片真心弃如敝履,还一副目下无尘的清傲模样。
如果不是皇兄一直护着她,她景行月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景行止没有说话,眸子依旧是清清淡淡的,看了一眼玉轻尘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看着景行止的表情,景行月心中又是一片心烦意乱。她那个恣意不羁,潇洒狂傲的皇兄怎么就栽在了玉轻尘手中呢,反正她看玉轻尘除了一张脸还可以就没有任何优点。
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至脑后,转而换上了深沉认真的表情,缓缓开口,“风云宴三天紫羽和紫澜二人估计会有大动作,至于述月,应该是会出兵相助的。”以她对碧倾云的了解,应该是……会的。
“紫月痕这个人并不简单,而且他的身边还有白未檀、言络和蓝钰等人,紫羽和紫澜估计有了述月的帮助也并非他的对手,只是其中述月既然掺和进来了,自然也是不会轻易罢手,只怕到时候会引起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景行月将事情粗略地分析了一遍。
“碧倾云野心不小,你觉得会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清冷的眸子看了一眼景行月,意味深长地反问。述月皇室慕容基本上权利被架空,现在述月无论是朝政还是商业上,都是碧家说了算,而碧家,又掌握在了碧倾云的手中。
碧倾云并不傻,自然不会允许末染和述月之间起了战争,渝初作壁上观,就算他愿意,紫月痕也未必同意。
所以这次的战争从来都不是述月和末染两个国家,渝初被卷进来是迟早的事情。
景行月没有说话,只是本就深沉的眸子再次深邃了几分。与碧倾云分开的时间并不算很久,可是她已经完全看不懂对方了,他并不是那种看中权势的人,可是却在几年之间谋夺了整个碧家,并且用极其狠辣果断的方式处置了所有不听话的人。
碧倾云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样子,她现在甚至记不清对方以前憨傻却单纯的笑容了!
“风云宴虽然和渝初暂时没有任何很大的利益关系,但是我们也要做好打算,紫月痕和碧倾云都不是省油的灯,再者,紫月痕身边的两位丞相也皆不简单。”景行止淡淡地开口。其实渝初现在还有选择,是主动出击,还是到时候被迫卷进去。
想起上午自己所碰见的尹洛溪,玉轻尘眉梢微微一拢,清冷的眸子看了景行止,淡淡开口,“行止,查一个人,尹洛溪。”
景行止眉梢轻挑,神色却是慎重了几分,“怎么了?尹洛溪是不是有问题?”
“不确定,但是以尹洛溪的性子,仅仅因为白未檀成婚了便在渚溪阁这么多年,似乎不是很合理。”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而且,我今天在尹府见到了尹洛溪,总觉得她很深沉,而且还似乎隐隐地针对我,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说到最后的时候,清冷无暇的容颜都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深沉。
景行月虽然不喜欢玉轻尘,但是对于对方的能力却也是从来深信不疑,“我会让人着手调查的。”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尹洛溪十年不出,那估计是很大的内幕了!
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冷沉的笑,她景行月最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了。
“对了,昨天收到渝初密信,那些个老顽固说风云宴我们最好不要插手,旁观便可,让我们待紫羽兵败之后同末染交好。”景行月有些不情愿地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心中不满,为什么是同末染相交而不是述月?!那些老顽固,回去之后看她怎么整治他们。
景行止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景行月,却是沉声警告,“他们都是朝中股肱之臣,以后你若是称帝他们皆可从旁协助,你要对他们尊重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不喊老顽固不就可以了。再说了,以后那是我的江山,你管我怎么对他们,就算是败我手上了挨骂名的人也是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最好一句话,说的有些赌气。
景行止没有说话,只是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父皇那边怎么说?”景行止继续问。
景行月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开口,“他还能怎么说,这些年大概是安逸久了,只想着坐收渔翁之利,然后就是想着现在要怎样将翅膀已经硬了的我给拉下来,顺便恢复你的太子之位。”
景行止顿了一下,“现在朝中大部分的官员都是支持你的,即使他有意见也没什么用。”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伸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景行止,“渝初的江山你真的就不要了?”她知道,如果不是皇兄暗中为她铺路,她这个皇女的位置根本就不可能坐的这么稳,甚至于哪怕到了现在,只要皇兄一声令下,很多大臣都是向着他的。
景行止看了一眼玉轻尘,随即神色坚定地看着景行月,“渝初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景行月撇撇嘴,觉得没意思。这么多年,皇兄怎么就不会换一个答复呢?玉轻尘真的就这么好,比问鼎帝位,万人之上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