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更(2/2)

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4ibo.pro,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不知道逐流做了什么菜,想吃红绕肉。好重的血腥气,家里杀鸡了吗?”

她率先推开门,惊呼出声。

只见程三半边袖子染血,手中拿剑,目光失焦,怔怔坐在桌前。

桌上残羹冷炙,地上血迹不多,菜却洒得到处都是。逐流不见踪影。

程千仞是清醒的,他的眼睛看到两个朋友来了,就在他身边,扯他衣袖,喊他名字。脑海里却还是逐流的影子,纷繁的记忆碎片,走马灯一般晃过。

“没反应啊,现在怎么办?”

顾雪绛懵:“不敢让他变成游魂症,先敲晕。”

徐冉更懵,怎么一夜之间,程千仞变成了修行者。

***

程千仞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里是上辈子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跟一帮同学去吃饭唱K,泡网吧打游戏,打得昏天黑地。

他一直是个普通人,样貌不帅不丑,成绩不好不坏,翘课打架没他,评比优秀也没他。算起来,高三发奋读书,考上不错的一本大学,竟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最值得开心的事。

没有爱好特长,大学生活在上课、做题、跟舍友打游戏之间循环。

芸芸众生,出类拔萃者凤毛麟角,大奸大恶之人也是少数,大多都是像他这样的人。

所以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问了几百遍,为什么偏偏是他?

漏风的破草房,粗蛮的村民,无法接受的工作,饥饿与寒冷令人想法疯狂:如果这样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去了。回归他庸俗又幸福的人生。

那段日子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不能好好活,又舍不得死。

后来他在江边捡到个孩子。已经冻晕过去,脸色青紫,气若游丝。

擦掉脸上泥灰,露出白皙细嫩的皮肤。不像东川人,像他从前世界的孩子,被父母保护的很好,无忧无虑地长大。

心里一丝微弱善念作祟,唤醒他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捞尸的同伴笑他:“这世道活人还不如死人值钱,你捡个崽子回去,养的活吗?”

大家都以为他养了个劳作的苦力,甚至是饥荒时的口粮。

程千仞跑遍全村求来一块红糖,煮了红糖姜水喂给孩子。心想,听天由命吧,你要是能活下来,我就拿你当亲妹妹养。孩子命大,当天夜里就醒了,程千仞才发现是个五官精致的男孩。

某种意义上讲,不是他大发慈悲救了逐流,是逐流救了他。

他变得很勤快,别人不接的生意他都抢着接。一整天泡在水里,多挣一点都开心。时常念叨‘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努力与客人攀谈,增长见识,被人笑话“问这么多干嘛,反正一辈子都走不出东川”也不在意。

一个人的时候,活的再怎么糟糕都可以自暴自弃,但现在不一样。他当哥哥了,他有家人了。他得为他们的家去战斗,为他们的未来筹划。

逐流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精神寄托。

教他开口说话。指着自己叫了无数声哥哥,终于听到小孩开口:“哥……”

教他写字读书,先学姓名,逐流问:“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自己怎么答的来着?

“我叫千仞,你叫逐流,一山一水,山水相依,是个能长久的好名字。一世人,两兄弟。”

程千仞攒够了钱,要带逐流离开东境,路上险象环生,从山贼盗匪手下逃命,甚至远远见过吃人的魔族。

也遇见人牙子,指着逐流问:“你这丫头卖不卖?”

“他是我弟弟,不卖!”

“男孩也可以卖的。”

程千仞那时打赤膊,带柴刀,满身伤疤,凶相毕露:“多少钱都不卖!”

再多艰难都挺过来,终于到了南央城。他考入学院,找到好差事,机缘巧合认识了狐朋狗友,过上梦寐以求的安乐日子。

以为一切都从此不一样,生活会越来越好。

命运的恶意扑面而来,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原来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他的错觉。以前没本事挣大钱,现在没本事带逐流跑。

他依然是贱命一条。

梦里逐流擦干眼泪,冷冷地看着他。

忽而刺目的明光亮起,逐流的身影被光线刺穿,直到消失无踪。

他听见了徐冉的声音:“诶呀,醒了,终于醒了!”

视线逐渐清晰,他躺在自己床上,床边围着徐冉和顾雪绛。

徐冉与学院医馆的几位女医师相熟,原本想请来看看。顾雪绛不答应,将昨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面馆老板宁复还、来寻仇的魔头宋觉非,还有程千仞被封印的武脉。听得徐冉目瞪口呆。

“你不会编故事骗我吧?”

“程三都这样了,我有心情编故事?”顾雪绛烦躁道:“我探了他的脉,没大碍。现在情况不明,不能让外人探查他武脉,只能等他醒来。”

所以程千仞一睁眼,两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人扶他起来,一人给他倒水喝。

顾二伸手指在他眼前晃动:“还认得我俩不?这是几?”

被程千仞一把挡开:“我又不是智障。”

听见久违的‘智障’,徐冉乐道:“看来真清醒了。”

“怎么回事啊,逐流呢?”

“他家人来找他,我送他走了。”

“走了?!什么时候?今天早晨?!”

徐冉想起早上看到的院中狼藉,抄起刀就要走:“是不是被抢走的?我给你追!”

程千仞一把摁住她。

两人不信,都知道程三把弟弟看得比命重要。怎么可能说送走就送走。

没等再问,程千仞又开口:“我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武脉上为什么有封印,我不知道。”

“逐流,是我让他走的。以后也别再提他,别再问我。”

三人相对无言。

顾雪绛从不提武脉被废的经过,徐冉不愿说抄家灭门的旧事。

再好的朋友,也有不想示人的伤疤和秘密。

顾二先笑起来:“反正也翘课了,我们去喝酒吧。”

他们虽然日日相见,却总在奔忙,饭后喝茶闲聊也要注意时间。上次聚在一起喝醉,还是过年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