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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些字,我忍不住笑,心想不就是换了个好环境吗,这么牛。不过要是他真换了工作室,那应该跟吴老先生的女儿结婚了,不然女方不太可能这样。
午夜时分,我无聊地在旅馆用笔记本上网。肚子有点儿饿,想出去撸个串什么的,但一个人吃总觉得很没劲。关了电脑刚要睡觉,曹先生打来电话:“田老板,你睡觉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奇怪,慢悠悠的,声音还很低沉,很像那种悬疑片的旁白话外音。我说还没呢,你怎么现在才回,是不是在搞创作。
“是啊,”曹先生笑,“这肯定是我一生中最重要、最伟大的作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到时候我就会成为中国的罗丹和米开朗基罗!”我说那最好,到时候你名利双收,又娶了大雕塑家的女儿,人生还有什么更好的呢。
曹先生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
我说:“一猜就知道,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在新工作室?”曹先生说没错,你要不要过来参观参观?我连忙说现在已经十二点多,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曹先生说他刚刚把这件伟大的作品最后完成,如果我不是曾经帮过他大忙,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我心想,什么作品这么牛逼,看看就看看,反正我也睡不着觉,到时候还可以跟曹先生出去吃个夜宵。
于是,我打出租车来到马连道茶城附近的一栋写字楼。跟坐在里面的保安商量之后,顺楼梯爬到到十二层,拐个弯看到某房间的透明玻璃门,上面贴有“北京XX拍卖公司”的图标和文字。给曹先生打电话,他直接告诉我门禁的密码,让我自己进。从公司前台拐到后室,推开门,才发现这里是个很大的空间,少说也得五六十平,里面立着好几尊雕像,都跟真人差不多大小,有断臂的维纳斯,有坐着拄下巴的思考者,有掷铁饼者,有大卫像,总之都是世界著名的雕塑。另外还有两尊原创的,一个是穿连衣裙的少女坐在椅中,腿上放着本书,似乎在出神;另一个是苍老的农民在锄地,都很逼真。
曹先生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少女雕像,连我进来都没抬头。我笑着说这些都是你最近雕的吗,那你的动作还真快,也才两三个月,就弄出这么多大型雕塑,创作速度真够快的。
“灵感来了,谁也挡不住。”曹先生嘿嘿地说。我看到他目光发直,就觉得不太正常。难道艺术家都这样?因为以前听说过,很多人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和技能,肯定就有哪方面比正常人要差,比如那些天才音乐家、歌唱家、诗人和画家,往往会被觉得神神叨叨的,可能就是因为大多数脑细胞都参与搞艺术去,剩下的不多吧。也许曹先生就是这样,可之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神经?
我问:“你说的伟大作品在哪儿呢?”曹先生慢慢抬手,指着那尊少女雕像。我看了看,虽然雕得是不错,但也没觉得具体有多么伟大,不过我是个凡夫俗子,又没有艺术鉴赏的眼光,说了不算数,也许他岳父看了拍案叫绝呢。我笑着问这雕塑要是拍卖的话,大概能值多少钱。
没想到曹先生很生气:“钱?钱是什么东西?能用来衡量我的伟大作品吗?当然不能!这是无价之宝,给多少钱也不卖,这栋楼也换不来!”他越说越激动,连说带比划的,这时他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机响起,可曹先生正在白话,我提醒他有来电,他这才收起演讲,爬起来慢慢走过去接听。
“喂,我在工作室,都说过我不知道,她前些天跟朋友去西藏旅游,我也联系不上……”曹先生说,“真的不知道,我在创作最伟大的作品,不聊了。”
他挂断电话,放在桌上,笑了笑对我说:“我岳父,总是问我他女儿在哪。”我说就是那个吴老先生吧,他女儿不就是你老婆吗,这公司也是她的。曹先生点点头,走到少女雕塑前,出神地盯着。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哪里还有心思跟他吃什么烤串,就提出要告辞。可曹先生非让我再等一会儿,说最多半个小时,他就能最后完成这个伟大的作品,我是他的恩人,所以希望我能跟他共同见证。
我笑着说:“还是不了,我得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回沈阳。”曹先生冷脸看着我,说你这么晚能赶到我这里来,就说明不怕晚,看了就走,是不是太没礼貌。我看着他的表情,心想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这人看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别到时候再跟我发飚,于是就答应下来。
在旁边看着,曹先生坐在雕塑旁,用最细的刮泥刀对着少女雕塑的脸小心翼翼地刮。他的动作非常轻,我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刮到东西。在他刮的时候,我无聊地只好四处转,强迫自己欣赏那些雕塑。二十分钟左右,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心想这么晚会是谁,难道曹先生的老婆从西藏旅游刚回北京?那也不用大半夜先到公司。有个六十几岁的老者走进工作室,脸上都是怒气。我猜他是曹先生的老丈人,也就是那位吴老先生。
“阿莉到底去了哪里?你到底知不知道?”老者问曹先生。他仍然站在那尊雕塑前,用刮泥刀仔细修着。老者连问几遍,曹先生也不说。
老者急了:“我问你话呢,你聋吗?”过去一把将曹先生手里的刮泥刀打掉。雕塑脸上顿时被刮出一道口子,曹先生脸色大变,盯着雕塑的脸。老者看到他这模样,也后退几步,看了看我。
我刚要说话,曹先生已经冲过去,对着老者就是一个大嘴巴,把他打得趴在地上。我连忙过去扶,对曹先生说:“你疯啦?这是你老丈人啊!”曹先生看着老者冷笑,又捡起刮泥刀,坐在少女雕塑前。老者起来后走到曹先生面前,颤抖着用手指着他,刚要说什么,忽然盯着那雕塑的脸看。我也看过去,见从少女雕塑的脸部那道口子里流出很多液体,似黄似白,而且还有股淡淡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