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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最担心苏锦会晕倒的春雨今日却盼着她快些晕倒吧,再这样跪下去,只怕两条腿都要废了。
就在她等的越来越心急的时候,终于不负她的希望,苏锦盯着棺材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春雨看到她晕倒的时候,高兴大过了担忧,晕过去躺半天便可能好了,若是一直在冰凉的地上跪着,那才真是要不得。
苏锦这次晕过去又是高烧不退,好像被梦魇,时不时大汗淋漓,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一直在纠缠着她,她那么痛苦,那么拼命地想要摆脱,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可每次从梦中醒来,她都只能记得自己被某种东西困住的无力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来去母亲跟前守灵,但是大夫告诫过她,说是膝盖上的伤不轻,上了药要好好养着,万不可再跪了,春雨和银杏听了这话,自然是死也不肯叫她再跪的,于是她只能去母亲灵前站着守灵,你看,她就是个不孝的女儿,母亲在的时候不孝,母亲走了之后连守灵都是站着的,母亲一定后悔极了,有自己这样一个女儿。
母亲不过是妾室,赵家没人了,族里的人是不会来的,只有苏锦和春雨她们操持母亲的丧事,苏锦本来想将母亲埋进赵家祖坟,只是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母亲并未见得多想与父亲葬在一起,大概就更不想再与大夫人纠缠,苏锦做主为她另寻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安葬了,下葬的那天苏锦不顾自己腿上的伤要亲自送母亲出门,谁也劝不住。
她是亲眼看着母亲的棺材被人放进挖好的大坑里,看着他们一人一铲土慢慢将母亲的棺材淹没,直到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顶,苏锦的泪水终于又忍不住地落了下来,等到连最后那一点黑色也不见的时候,苏锦崩溃大哭,一下跑到坟前,想用手去扒开上面的土,春雨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姑娘,叫夫人安息吧,您这样夫人怎么能安心呢?’
苏锦停了手,却还是不肯离开,用手一捧一捧地亲自替母亲盖上最后一层土。
当最后一捧土盖上,碑立起来的时候,苏锦看了看周围,忽然觉得世界荒凉,从此以后自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母亲一样那样坚定地站在自己身后,不需怀疑,永远可以相信的那个人离自己远去了。
苏锦在母亲的坟前待到天黑才被春雨拉着回了赵府,回去之后果然又是几天不能下床。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新年,只是赵府却完全没有过年的氛围,自从大夫人去世之后便一直乱糟糟的赵府在二夫人也去世,唯一的主子二姑娘既哑又病之后已经完全是一蹶不振了,莫说是外面的生意到了年底也没人来对账,就是府里面也是想拿就拿,想偷就偷,除了苏锦这院子里还有人住着没人敢明目张胆来偷,别的院子里能拿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的差不多了,苏锦一直生着病,无心也无力,春雨是面软心善,管不了这些,银杏倒是泼辣一些,却是外来的,谁也不会听她的,珠儿要忙外头的生意,自然也没空过问赵家,便只能由着它这么一直乱下去了。
除夕夜那天,连饭都是春雨和银杏两人做的,厨房里的丫头婆子们不是早早回了家,就是跑出去看烟火了,连饭都没有做,春雨和银杏就是生气也不敢当着苏锦的面表现出什么,就怕她跟着生气。
府里的乱状春雨是看在眼里的,但是苏锦病着,她也不能开口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偷东西,偷懒。
新年过的十分凄凉,好在过年后便收到了李玉书的信,说他已经收拾行李启程了,为着想早点赶回来见她,所以不留在那里过完年再回来,事情一处理完便马不停蹄地上路了。
苏锦接到信的时候还是高兴的,只是苏锦已经许久不曾写这么多字了,一封回信断断续续停了许久才写完,并不是她想偷懒,而是她知道李玉书心细至此,若是她的笔抖了,李玉书定会发现的,白白叫他跟着担心。
知道李玉书就要回来,春雨和银杏也高兴,觉得苦日子总算到头了,等他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三人都在算着李玉书回来的日子。
二十多天后珠儿接到李玉书的信,说自己三日之后便会到扬州城,他已经跟皇上说好先来扬州一趟再回京复命。
珠儿告诉苏锦之后,苏锦虽然还病着却说要亲自去码头接他,众人拗不过她,便只好答应了。
到了这一天,苏锦早早地便醒了,谁也劝不住非要就出门。春雨瞧着外面的天气还是阴冷的,为她找出了最厚的袄裙,又拿了大毛的披风,准备了两个暖炉放在马车里,又烧好了手炉塞在她手里,出门之前仔细检查过没有透风的地方,替她戴好帽子才肯叫她出门。
因为要去见李玉书,所以苏锦难得的高兴,甚至早起还叫春雨替她上了胭脂,几个月的生病,显得她憔悴的很,又消瘦了许多,再次见面,她不想让李玉书太担心。
马车一路赶到扬州城门外的码头,远处水面上一片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这么冷的天不敢叫苏锦在马车里待着,就算有两个暖炉,那马车也是透风的,好在码头周围有些小茶铺,春雨扶着她挑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茶铺,因并没有雅间,只能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苏锦头上戴着帷帽一直未摘,这里难得见女子,所以从她进来开始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珠儿出去等着了,生怕错过,只有春雨和银杏陪在她身边,有些人瞧着春雨和银杏相貌生的好,料想这戴着帷帽的估计更是貌美,便有些忍不住想过来瞧瞧,春雨已经感觉到总有人往这边瞟了,她只能假装没看到,静静地站在苏锦身后。
可是总有那大胆地,不满足于偷偷看一眼,非要往苏锦身边凑,一个穿着紫衣绸缎的男子已经往苏锦这边看了许多次了,每每被银杏瞪回去依旧是不肯死心,径直向着苏锦这一桌走了过来。
在他坐下来之前,春雨和银杏虽然担心,但还是没有说话,免得叫他恶人先告状,谁知他竟然如此大胆,直接在苏锦对面坐了下来,甚至低下头去透过帷帽的缝隙去看苏锦,他的一番动作丝毫没有掩饰,甚至仿佛是故意一般,周围已经有人轻声笑了起来,不少人被他的一番行动吸引,已经都往苏锦这边看了。
苏锦早看见他的动作了,但是他这一身行头价值不菲,行动又如此张扬,只怕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她并没有打算做什么,李玉书很快就要回来,她不想一回来就要他为自己处理麻烦。
只是他显然是觉得苏锦胆小,看苏锦没有反应,更是大胆起来,笑着对她说道:‘哟,这位小娘子眼生,不知是哪家的?’他将苏锦当成是哪位青楼里的姑娘了。
银杏先沉不住气,当即便喝到:‘怎么说话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完还瞪着他呸了一声。
“你骂谁是狗?”那人也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