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冒牌男人(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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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端心里咯噔一声。

他原本对零口供办案抱有希望,此刻听貂芳一说,便知道遇到难题了。

零口供办案的前提是,所有证据均指向嫌疑人,且能够排除其它可能性。

就在吴端纠结于如何给何流定罪时,闫思弦已经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他问道:“会不会,李伟鹏真是自杀的?”

“怎么可能?!”吴端表示反驳。

闫思弦:“一个原本——不说大好前途吧,至少能过正常生活的青年,被人撺掇整容,骗财骗色,脸还有毁容风险。你说,他心理压力得有多大?”

吴端依然表示不能认同,“即便这样,也没到要自杀的程度吧?你知道自杀需要多大勇气吗?”

“那如果再加上拉何流下水呢?自杀,并且栽赃给何流,值不值得他试试?”

吴端发现,他不能认同的并非自杀的可能性,而是闫思弦在说起这件事时略显轻佻的态度。

试试。

他用了这个词。

仿佛他们在讨论的不是一个人痛苦地抉择自己的生死,而是试一件新衣服,一条新领带。

他不喜欢这样。

但不能否认,的确不该忽视自杀的可能性。

闫思弦继续道:“我觉得是自杀,因为现场有痕迹支持这一可能。”

“什么痕迹?”吴端问道。

闫思弦指着地面道:“地上的杂物。

据邻居反映,李伟鹏跟何流爆发了激烈争吵,两人又是摔东西,又是推搡。

这个过程导致地上满是碎瓷片、碎玻璃片。

如果是争吵到激烈关头,何流出于激情杀人,而对李伟鹏下了手,那李伟鹏倒地的地方——他的身下,应该会有碎物,而不会如此干净,毕竟客厅就这么大点范围,没理由刚好李伟鹏倒地的地方干干净净。

就好像……他倒地时,有人故意把他身下的东西清理过,生怕硌疼了他似的。

尸体和现场的痕迹不会骗人。

我能想到的解释是:李伟鹏的脸近乎毁容,而且,他再也没有钱继续整容,以使自己恢复原先的样貌。

而在他陷入窘境的时候,做为他精神寄托的何流又一脚踹开了他。

这种情况下,李伟鹏有了轻生的念头,可他又不甘心坑害自己的人逍遥法外。

于是,李伟鹏有了一个计划。

他以有钱继续整容了为借口,将何流约到家里来——这一点可以采信,因为从通话记录来看,的确是李伟鹏主动打给何流的。

同时,他支开了室友们,故意找茬跟何流吵架,还设计让何流在水果刀上留下指纹。

等何流离开后,李伟鹏先在自己手臂上划了几下,造成打斗的假象,然后他在客厅躺下——出于下意识的反应,躺下前他将身下的碎瓷片、碎玻璃踢开了,躺下后他便割破了自己的颈部静脉……”

吴端打断他道:“有一个漏洞,凶器!”

闫思弦点头,“我知道,那把做为凶器的刀子上,只有何流一人的指纹。”

闫思弦问貂芳道:“有没有可能弄错了?凶器不是那把刀?”

貂芳摇头,“我仔细比对过伤痕,凶器就是现场发现的水果刀,不会错。”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为了保留凶器上何流的指纹,李伟鹏自杀时,采取了某种措施,他可能戴了手套,或者……”

闫思弦蹲下身去查看茶几上的一次性桌布。

几个合租青年显然都不喜欢做家务,能偷懒就偷懒,桌上铺了那种饭馆里常用的一次性桌布。

其实就是很薄的塑料膜。

桌布一角耷拉到了地上,因为距离死者很近,所以沾了血迹。

闫思弦小心翼翼地拎起沾了血迹的桌布角。

那桌布打着卷儿,皱皱巴巴。

第一次勘验现场时,刑警们也注意到了拖在地上的一次性桌布,只当是两人打斗时拉扯所致,并未格外留意。

此刻,闫思弦沿着桌布打卷儿的方向小心地将它整理一番。

“哈,”闫思弦托着他整理出的桌布卷儿,问道:“像不像有人曾经隔着这层桌布握过一把匕首?”

像倒是像,但仅凭这个并不能证明李伟鹏是自杀。

貂芳心里藏不住事儿,看过桌布后,有些懊恼道:“搞什么啊,辛辛苦苦调查半天,难道就是为了帮那混蛋脱罪?”

那混蛋,自然是指何流。

显然,貂芳此行的目的是想要排除自杀的可能性,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与期望背道而驰。

闫思弦和吴端各自怀揣心事,都没接话。

貂芳拿膝盖碰碰蹲在地上的吴端,不甘心道:“吴队你说句话。”

吴端叹了口气,只道:“继续查吧,听说今天下午李伟鹏的父母就能从外地赶过来了,我要回局里见见他们,你俩怎么安排?”

貂芳想了想道:“那我跟你一块回去吧,我要再看看尸体。”

对见死者家属的事,闫思弦向来没什么兴趣,立即将车钥匙递给吴端,“你俩回吧,不用管我,我去见见死者的室友。”

闫思弦因为腿伤,被吴端强制留在家休息了两天,错过了前期的走访调查工作,此刻正是他查漏补缺时候。

吴端想了想,没接他的车钥匙。

“我跟貂儿打车回去,你……”他指了指闫思弦腿上受伤的部位,“你自己小心着点。”

市局。

和绝大部分哭天抢地的死者家属不同,李伟鹏的父母很安静。

他们只是低着头坐在小会议室里,像两尊雕像。

女警李芷萱给他们倒了水,他们便喝,有人跟他们说话,他们便应承。

吴端走进小会议室时,这对夫妻甚至并未注意到他,直到吴端在两人对面落座,男人才抬了一下头。

男人有一对巨大的眼袋,几乎耷拉到了颧骨上。

显而易见的浮肿,是一夜之间形成的。

女人则更显苍老,头发全白了,脸色蜡黄,脸上有很多雀斑,眼角的鱼尾纹很深。

吴端从女人身上嗅到了一股味道。

那是常年卧病在床的人特有的味道,混杂了消毒水、药物以及病态的体味。

女人的憔悴除了因为独生子去世,还因为常年病痛的折磨。

吴端细细打量两人,令他们意识到,眼前的警察很可能就是负责自家儿子命案的人。

男人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他问吴端道:“我儿他……咋死的?”

这个问题出乎了吴端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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