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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警署里灯火通明。
季阳疲累地坐在椅子里,用力揉眉心。抬头看过去。
言格插兜立在墙边,不言不语,碎发下的眼眸深邃得像夜里的海,不透露一点情绪。
警方搜索了各处的道路监控,调查杨姿的住处和人际关系,却没能查出她的行踪。
言格向陈sir提了一个要求,查HK最近大批失踪人口和易燃易爆化学品的购买记录。
季阳猜,他怀疑关押甄意的地方还关着其他人质,并有自制爆炸物。
正想着,司瑰推门进来,眼睛红肿,脸色却认真坚毅,直奔言格而去:“没人报告失踪,但有巡警上星期发现民工村很多流动人员,乞丐按摩女之类的少了很多。还以为是治安好了。至于化学品,还有金属、铝沫、石炭、电线、开关等很多之类的个人购买量有异常。我怀疑有
人分别在多家店里买了这些东西。”
“和我想的一样。”
季阳起身“你认为对方如此缜密?”
言格嗓音很低:“不是缜密,是他们一贯的办事态度。如果失败,玉石俱焚。”
“意思是就算找到他们,我们面临的也是一个躲在炸药库和人质背后的凶手?”
“对。”言格道,“警察的包围只会让他们选择同归于尽,没有谈判的余地。”
“他们不是要厉佑吗?”
陈sir说:“上边不可能放厉佑,人质交换绝对不可能。”
……
白色房间依然光明而干净,唯独墙上四溅的血迹像点点红梅。
甄意虚弱无力地仰着头,黑发凌乱地散落身后,沾了血迹,一簇簇凝结在一起。
头顶上的灯像太阳一样耀眼。
她嘴唇干裂,脸色煞白,手腕处因剧烈挣扎,磨得破皮渗血,唯独眼眸清湛湛的,映着灯光,白灿灿像波光粼粼的湖。
杨姿累惨了,一觉睡醒,看甄意颓废地跪坐在一地烟头里,身子无力地外倒,可双手被固定拉扯着。
两天过去了,这女人活活痛晕无数次,可每次睁开眼睛,醒来的还是甄意。总是带着无声的反抗与死磕的倔强。
白色灯光自上而下打在她脸上,几乎透明,她的眼睛蓄满泪水,凝视着虚空,嘴唇动了动,两个字,却没有声音:言格……
杨姿看到了,冷笑一声:“他不会来救你了。”她松开手铐,甄意如纸片一样坠落在地,长发遮脸,看不清神情,像死了一样。
这次,她没了爬去洗手间清洗自己或喝口水的力气。
“甄意,求你姐姐,让她来救你啊。”杨姿说着,手中的匕首切进她的背上,鲜血顺着银光闪闪的刀刃流下。
甄意眼前发黑,却连发抖的力气都没了。泪流满面,但异常执拗。
“是不是很痛苦?让你姐姐出来,就不会痛了。”杨姿再度拿起皮带用力一挥,空气打出“噼啪”的爆裂声。
……
言格出门,淮生坐在椅子上,歪头靠在墙上睡觉。
或许是听见了轻微的关门声,淮生醒过来了,揉揉眼睛,问:“有进展了吗?”
言格没说话,去到他身边坐下。
之前,是他说要淮生等着,他有些关于杨姿的问题要问,所以淮生也在不知不觉中驻守警署了。
他打了个哈欠,坐直身子看言格,看他俊俏的脸上再也没了一天前和甄意一起坐在走廊时的温润了,声音不再清雅,而是沉沉如水:
“杨姿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淮生答:“虽然很早就认识,但接触不多,只是她和我姐走得比较近。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可能是从我姐姐那里拿到的。”
他又说了一些杨姿的琐事,无非就是轻浮势利小心思多。说起她举止轻佻,曾想勾搭自己事务所的老板,后来又想勾搭检控官。
言格淡淡听着,不言不语。
淮生说完了,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杨姿和郑颖的关系的?”
言格简短道:“喉咙里的刀片和戏剧服装。”
淮生蹙眉:“意思是?”
言格看他一眼:“郑颖死时的那套装扮,还有她喉咙里的刀片,是马丁·麦克多纳经典的百老汇剧目《枕头人》。”“啊,我知道,一个故事套一个故事的连环套。”淮生拍拍脑袋,“讲的是枕头人让孩子们看到他们长大之后会遭遇到的惨剧和痛苦,让孩子们自由选择。如果他们长大,就得承受惨烈的人生;如果他们不想
长大了,枕头人就帮助他们在孩提时代毫无痛苦地死去。”
“哦,是吗。”言格淡淡道,“那个故事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个。”
“是什么?”
“有一个弟弟,很有想象力,写的小说惊艳了很多读者。其实,是他的父母把他的哥哥关在地窖里每晚虐待,让弟弟在梦里听到哥哥的惨叫,以此激发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兄弟或者姐妹之间,一个人的幸福与成功建立在另一个人的悲剧和牺牲上。”淮生面露一丝苦痛,“所以你想到,杨姿是悲剧的那一个,而郑颖是幸福无知的另一个?”
言格“嗯”了一声。
淮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低下头:“难怪杨姿和我姐姐关系那么好,因为都是一样的苦命。”
言格:“可我倒认为,有些时候,付出的那一方看到自己的弟弟妹妹过得成功幸福,与本身也是一种幸福。”
“什么意思?”淮生问,但言格没有回答了,扭头望着另一处。
走廊上传来的细细的轮椅滚动声,淮生循声看去,一个和言格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坐在轮椅里,独自过来。
他把轮椅停在了言格身边,就跟没看见淮生似的,直直看着言格。
言格起身,和言栩一起离开。
过了拐角,他低头看他:“有事吗?”
“安瑶最近精神不太好,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希望你回去给她看看。”
“我现在走不开身。”言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