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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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神奇。”甄意歪头看小鹦鹉光秃秃的肚皮,“它自虐吗?”

“嗯。”

“那你还站着干什么?快把它治好啊!”

“我和它认识不到一个小时。”

“哦。”甄意缩缩脖子。

话音没落,小鹦鹉别过头去,难过地小声嘀咕:

“Ai and S.A.Sitting in the tree,

K—I—S—S—I—N—G.”

儿歌改编,伦敦口音,像个委屈的小孩儿。

好萌!

“好可爱,我好喜欢它。”甄意摸摸它的头,可小家伙不理她,一下子把头埋进翅膀里去了。

小鹦鹉歪着头,一动不动,隔几秒,忽然抬起头来,张开嘴巴开始啄身上的毛,小脑袋嘟嘟啄几下,白色的鸟毛绕着它飞舞,飘雪花似的。

仅剩的几根都快被它拔掉。

甄意看着心疼,想摸摸它又不知从何下手,急得求助言格:“你快帮帮忙呀,它快把自己的毛揪光了。”

言格侧眸看一眼,拿了个橡皮小夹子把它的嘴夹上……

“……”

小鹦鹉无辜地看着他,嘴巴动不了了,又哀伤地垂下头去。

甄意凑近小鹦鹉,它的眼珠黑溜溜的像小黑豆,没精打采的,看上去可忧愁了。

她心都化掉:“它叫什么名字?”

“Isaac!”

“英文名?”

“嗯。”

“它的主人不要它了吗?”

“也不是。”言格说,“女主人不在了,男主人没时间照顾它。”

“所以它孤独一只了?好难过,它真念旧情。”说完又抬头,“不像有些人。”

言格当没听见。

甄意揪起桌上的白羽毛,玩了一会儿,问:“那个叫厉佑的,大家为什么说他搞邪教?”

这下,言格抬起头来了:“你和他说过话。”肯定的语气。

甄意见他严肃起来,忙道:“没。就是医院里的人总说不要靠近他,可你上次还和他聊天,有些好奇。”

言格低下头去了,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甄意不放弃,跑去他对面,跳坐到桌子上:“他为什么被关在医院里?”

“知道精神科医生通常怎么治疗幻想症群和分裂症群的病人吗?”

言格说。

“药物,物理,自然,催眠,心理疗法。但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医生做的,和我们相反。”

“相反?你的意思是……”

“他们通过药物和各种疗法让健康人或轻度症状者患病。”

“连健康人也……他们能做到吗?”甄意不可置信。

言格扭头看她:“为什么不能?医学越发达,对某种病的病理和治疗研究得越透彻,逆向的施力和破坏就越有可能。”

“那还真挺危险的。可这种事不是他能独立完成的吧?”

“嗯。他是一个跨国地下医疗协会的,但警察只抓到了他。”

听上去很机密的样子,甄意也不多问了。转而小声道:“听司瑰说,戚行远可能判终身监禁,至于崔菲,应该差不多。”

“嗯。”

“言格?”

“嗯?”

“戚红豆长大了会变成怎样?”

“手段残忍的连环杀人犯。”

“在不治疗的情况下?”

言格从记录本里抬起眼眸:“说实话,即使治疗,也会非常困难持久,必须有人时刻疏导。不然,稍有松懈,他们就很容易被触发。”

甄意:“我原以为精神病是治不好的,来这儿后发现其实可以康复;但戚红豆的事听你一说,发现要分种类。有的病种可以治好,可有些只能抑制缓和,没有根治的可能吧?”

言格的手指顿住,眼眸缓缓垂了下去,不动声色:“嗯,有些病种目前的确无法根治。可以说是精神病里的癌症。”

“真可怜。”甄意叹。

言格抿抿唇:“是有些可怜呢。”

“不是,我是说医生真可怜。”

言格一愣。甄意解释:“身体生病,治疗就好;得癌症的人,至少有自救的斗争意识。可那些精神得了癌症的人,只能靠医生单方面的付出,要想不复发就需要医生一辈子的守护,无微不至。稍有松懈,病人复发,他

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你说,这样的医生是不是很可怜?”

言格无话可说。

“言格,有这样耐心又宽容的医生吗?”

他的眼眸温和下去:“要看病人是谁。”

“诶?”甄意不懂。

想要问,手机铃响,接起电话,是司瑰打来的:崔菲在看守所内坠楼身亡。

甄意和言格赶去医院时,护工推着车,白布下映出人形,姑妈趴在上边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戚勤勤面无表情,牵着红豆立在一旁;红豆没哭也没闹,目光空洞地盯着白布,一言不发。

甄意怔怔立在走廊里,脑子空白一片,崔菲,表姐,死了?

是,她们两姐妹越走越远,再不会像童年那么亲密无间;是,她们这段时间互相憎恨,崔菲恨不得她去死,她也坚定地想把崔菲送进监狱,可……耳边响起崔菲的哭声:“甄意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姐姐和你多好,多亲啊。你上小学,我每天牵着你接你回家;你不想走路,是姐姐背你。我妈工作忙,你的家长会是我去的,你穿的衣服吃的零食,都是我

兼职赚钱给你买的。你不记得了?你都不记得了?

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不能逼姐姐去死啊!”

而现在,她真的死了。跳楼?自杀?是她逼死的?

甄意鼻子痛,眼睛痛,心也痛。

眼前模糊起来,她稳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白布前,轻轻掀开;崔菲鲜血淋漓毫无生气的脸,在她的泪水里灿灿地闪耀。

表姐,真的没了。

“姐姐……”甄意哽咽,推推她的肩膀,“姐姐……”

“滚开!”姑妈狠狠一耳光甩在她脸上,“都是你害的!”

甄意眼前发黑,脑子轰地炸开,耳朵疼得像被人撕裂下来,她没站稳,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却被言格扶住。

姑妈气极生悲,还要打她,言格把她摁进怀里,侧身挡住,一下子,他的脖子立刻被抠出一条血痕。

戚勉上前把姑妈拉住。

姑妈满面泪痕,咆哮:“白眼狼!恩将仇报的贱东西,当初就该把你留在孤儿院让你自生自灭让你去死!我是瞎了眼把你养这么大……”

甄意靠在言格怀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心痛得失去知觉,耳朵却忽然被他温热的手掌捂住。

她忽然就想哭。

言格低头,见她发丝凌乱,脸颊鲜红,眼眶含着泪,表情却呐呐的,他的心绪无端波动起来。

虽然和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理论实在不妥,但……

“女士,”他平淡开口,语气克制甚至礼貌,但隐约的锐利叫人紧张。

“当您的女儿为了私利,栽赃陷害把您养育大的,得了老年痴呆症的父亲时,您想过您父亲对您的恩情吗?”

一句话叫姑妈噎住。泪痕满面,却无话可说,难道,这是报应?

言格表情不太好,但还是克己地对她微微颔首示意,带着甄意离开。

走去楼梯间,他才松开她。

她还是木木的,表情空茫,脸上的血红像化开似的,红到了脖颈耳朵根儿。

良久,她抬眸看他,他极轻地抿着唇,眼眸微垂,深邃而沉暗,隐忍着什么。

她隐约感觉到,他生气了。

“我没事。”她说。

他表情还是不好,不自禁抬手,想碰碰她的脸,却又怕她疼,终究是晾在半空中。

“甄意,不要多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志,都有自己的选择。她选择活还是死,与你无关。”

甄意的心蓦地一磕,疼痛那么久,又觉得温暖起来。

“我知道啦。”她努力笑笑。“而且,我觉得,表姐她不会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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