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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仰头,黄色的烈酒直往口中倒,待到一滴不剩,徐子东打一个酒嗝,倒悬酒瓶,示意该苏信喝了。
苏信抬起酒杯,酒刚入口,便觉味道不对,迟疑之下没有立刻喝。
徐子东晃晃酒瓶,假装生气道:“怎么,嫌弃我的酒?这酒是比不上谢剑神的佳酿,但老子都喝了,你不喝岂不是不给老子面子?”
苏信喝过不少酒,辣的,甜的,苦的,都喝过,唯独没有喝过奇酸无比还带着一丝咸味的怪酒。他的第一反应是这酒里有东西,正要放下杯子,又想到自己的酒中不也一样有东西?
自嘲的一笑,他不再迟疑,毒酒又不是没喝,再喝一杯又能怎样,同样一仰头,满杯酒倒入口中,流入腹内。
见苏信喝下解药,徐子东终于完全放下心神,所有的担心与紧张全部散去,继续若无其事的和一众人举杯畅饮,好像今天除开谢燮答应他之外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一杯接一杯,不到半个时辰,屋内的人大半醉的不省人事,自以为必死的苏信更是敞开肚子豪饮,奢望能把自己灌醉,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世长辞。
外面的大雨渐渐平息,阴云散开之后,明媚的月光洒满御金。
喜庆的庆功宴在分银子的时刻达到高潮,又在分完之后草草结束。
各营校尉都由自家亲卫扶回各自驻地,还算清醒的周武陵想把苏信安排在客房,徐子东却执意要和苏信同睡一屋,直接把整晚都没笑容的李婷茗撵去和谢燮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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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婷茗知道那酒中有毒,却不知道那毒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何时会发作,跟着谢燮返回房中之后,一直心神不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谢燮闲话家常,心思却不在其中。
答应了徐子东,谢燮本想向师妹请教一些成亲之后该注意的事,只是师妹心不在焉的样子让她颇为恼火,问过几句便自行睡去。
躺在外侧的李婷茗哄着丫头睡觉之后,辗转反侧,根本就睡不着,她很想把所有事都告诉师姐,但每每话到嘴边,都只能强行按下。
木已成舟,她不知道说出来到底会有什么后果,她也害怕师姐会因此记恨自己。
犹豫再三,她还是叫醒了谢燮,“师姐,万一我有什么事,你可不可以替我照顾女儿。”
睡眼惺忪的谢燮顿时睡意全消,侧过身子直面师妹,一手撑着头,一手温柔的摸着沉睡的丫头,“一整天都觉得你不对劲,现在又说这种晦气话,师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苏信来御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李婷茗欲言又止,还是没敢说出真相,眼睛躲闪不敢看师姐,只是说道:“没什么,如今天下这么乱,我虽不懂天下大势,却也知道只要没有哪个国家一统天下,这仗就会一直打下去。西蜀境内一直流传,东齐打下西梁之后就会入蜀。苏信是诚王,定会与西蜀共存亡,万一战败,难逃一死。师妹发过誓,要与他同生共死,他要是不在了,我也不会独活。只是丫头年幼,不该遭这份罪,是以想请师姐代为抚养。”
跟在军中有些时日的谢燮知道这话不假,徐子东帐下的武将经常会在沙盘推演,她也看到过。
自打徐飞将的事以来,南楚已经对东齐宣战,只是碍于庐江和余杭的动乱,没能立刻北上。
她记得周武陵这些人不光想着怎么打御金,还考虑过御金之后的事。其中张盼力主趁着南楚内乱之际在御金之后直取北周,扩大战略纵深。
而朱壁川和麴义则认为要借着南楚内乱直取洛阳,然后挥师南下,直接和南楚决战。
只有周武陵提出第三个可能,他想一边攻打北周,一边拿下泽州和洛阳,然后与独孤一方结盟,直插西蜀。
这些沙盘推演做不得真,但谢燮明白,东齐的确有可能选择入蜀,这样一来李婷茗的担忧也就不是空穴来风。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师妹。
突然,她心思一转,又想到另一种可能,既然西蜀知道东齐可能入蜀,那苏信来这御金…………
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到,谢燮惊出一身冷汗,连连提醒自己这不可能,却又忍不住问道:“师妹,苏信这一次来是不是要对付徐子东?”
李婷茗登时色变,连忙以微笑掩饰心头的震惊,笑容牵强道:“怎么可能,师姐想到哪里去了?”
“不是最好,你先睡,我去看看。”谢燮坐起身,李婷茗的情绪变化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此刻徐子东与苏信在同一个屋,她不太放心。
李婷茗慌了,她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竟然让谢燮往这个方向想。此时阻止已经来不及,强行阻止只会让人更怀疑,况且她也没有强行阻拦的本事。只能跟着起身道:“我随你去。”
谢燮没有拒绝,当先破门而出。
当二人来到徐子东与苏信所住的房间,却发现小不二刀守在门口,而那门却是没关。
屋内传来阵阵鼾声,一高一低,明显是两个人。
有甲卒守卫不稀奇,但屈狐仝亲自守门,谢燮很是意外。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她看了看屋内熟睡的二人,轻声道:“屈师兄为何在此?”
知道所有事情的屈狐仝心系徐子东安危,害怕苏信下毒不成直接动手,是以守在这里,他也想不到谢燮会深夜来此。有心想把事情说与谢燮知晓,又记得徐子东说过不准外传,迟疑中没有答话。
心中疑虑更深,谢燮追问道:“平日都不是屈师兄亲自值夜,今日这般是为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屈狐仝看了看李婷茗,不确定这个女人是否知道她丈夫干的好事,又不好骗谢燮说不知道,只得说道:“少爷说过不可外传,我也不好说,你要是想知道,还是亲自问他比较好。”
“看来你知道。”谢燮已然确定心中所想,回头瞪了李婷茗一眼,吓得李婷茗身体一抖。
谢燮继续问道:“屈师兄,苏信这一次来是不是要对徐子东下手?”
屈狐仝奇怪谢燮到底从何得知,却牢记着徐子东的话,不想让徐子东今夜那一番所作所为的良苦用心白费,坚定的摇摇头道:“不可外传的事,我绝不会说,你也当作不知道最好。”
“果然如此。”小不二刀的确没说,但谢燮还是明白自己所想不错,一时间气上心头,直接抬脚入门,想要叫醒苏信质问一番。
屈狐仝横身拦住,不悦道:“谢师妹,少爷有他的打算,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有他的道理,你还是不要横生枝节。不管是什么事,等苏信走后,少爷自不会瞒着你,这里有我守着,你也不用担心。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少爷一定会不喜。”
“他到底要干什么?想死么?”谢燮压着怒火,喝问道。
愤怒下竟是没有察觉有人悄悄走到她身后,还在她耳边柔声道:“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