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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县正在内堂具体询问仵作,死者毒发生亡的时间和地点以及各种疑窦重重的地方。
可惜的是所有的证据全部指向柳清菡,其他的线索少之又少,林知县微微皱眉:“这可不好办了。”只有抓住真正的凶手才能还柳清菡一个清白。
“大人,不好了,大人,您快去衙门门口。”一个官差匆匆忙忙跑进来。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林知县斥了官差一声,跨出门口往前堂走去,师爷和几个官差急忙跟上。
林知县走到衙门门口,眉毛皱起,拧出很深的法令纹,看见披麻戴孝的家属跪在衙门前面,身前挂着一个大大的牌子,把昨天升堂的过程写下来,街道两边的老百姓时不时经过,看一眼,一个个为家属抱不平,家属一边哭一边喊着让大人伸冤,惩治犯人。
“大胆!你们这些胡搅蛮缠的妇人,还不快把牌子撤了。”一个官差上前大声斥责,想要让人把妇人手中的牌子砸烂。
披麻戴孝的家属不仅不怕紧紧抱着牌子,一个个只身面向官差的刀剑,官差也不过是吓吓他们,看到家属这不要命的行为,他们顿时立马收了刀剑,看在一旁的老百姓眼里就是官差欺负有冤屈的百姓,看的一个个更是愤愤不平。
“住手!谁让你们这样做?”林知县大喝一声,官差全部都刷刷收了刀剑。
可惜这一幕看在其他百姓眼里,其他的百姓可不买账,林知县先是下令处理有冤屈的家属,又再呵斥官差,怎么就看怎么假惺惺的。
“大人,这样有辱您的名声,还是要赶快把他们处理了。”师爷附在林知县耳边说道。
林知县浓粗的眉头往上一扬,看了眼一旁的师爷,然后让官差没有他的命令不能随意动手,下完命令,林知县甩袖离开。
走进房间,林知县大刀金马坐下,后面跟着师爷。
“安炳胜,是你下的令?”林知县怒喝一声,一手拍在桌子上,看林知县生气,师爷跪下:“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把他们打死?”
“大人,现在城镇流言蜚语满天飞,本就对您的名声有碍,这些不知所谓的家属在门口伸冤只会败坏您的名声,您现在处在升迁的关键时刻。”安炳胜丝毫不惧林知县的怒火,声音响亮:“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大人难道要把之前好不容易积累的名声毁于一旦,大人能不在意,属下如何能不为您着急?”
无关紧要的人自然指的是柳清菡无疑了,在安炳胜眼里,林知县本来名声很好,最升迁有望,但是因为趟进柳清菡这浑水实在是不值得。
“安炳胜,你的意思是要让我重拿轻放?随意了解这一案件?”林知县眼眸沉沉,脸上看不出表情。
“大人,这一案件,柳清菡是凶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大人为何不顺手推舟?让城镇百姓看看大人的英明。对您现在的升迁……”
安炳胜还没说完一盏茶水就被抛到他脚下,林知县胸膛起伏,显然是气的不成样子:“好,好,安炳胜,好一个为我着想,我先在明白告诉你,便是我这乌纱帽丢了,我也不会随意下令判清白遭受冤屈的人有罪。”
“大人……”安炳胜重重叹了口气,大人简直是拿自己的名声冒险。忽而他眼眸划过一丝不明意味,大人这样做,前途堪忧,他却不能看着大人犯傻,眼眸坚定起来。
牢房内
老师傅和伙计抓住牢房的铁杆朝着官差大喊,我们是冤枉的,脸上的恐慌之色袒露无疑,随着证据俱全的一审过后,他们心里更是没底,涕泗横流,不断朝着外面喊冤。
周婶和齐香则拿着帕子擦泪,显然知道凶多吉少,只有柳清菡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坐在地上,单脚支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铁锁链撞击的金属质声音响起,柳清菡抬起头,看到一个官差解锁开门,旁边的老师傅和伙计一看有人给柳清菡那边解锁,纷纷朝着这边招手,大喊:“官爷,我们是冤枉的,官爷……”
“闭嘴,吵死了。”官差朝着另一头怒斥一声,吓的老师傅和伙计再不敢开口。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探监,快点出来,不然我们也不好交代。”官差嘱咐一个人,那人个头极高,身影隐在一身黑色衣袍里面。官差朝着他说话,柳清菡才注意到。
阴暗的角落一个人穿着一身遮住全身的黑色衣袍,极为不起眼。
他朝着官差点点头,压低声音:“谢谢。”柳清菡听见他微微压低的低哑男音。
他弯着腰,从低矮的牢门跨进来,看上起个头极高。朝着柳清菡走过来。然后揭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俊美面容。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顾青微微勾起唇角。柳清菡显然没想到是顾青。
顾青放肆的眼眸从柳清菡的头到脚好好一打量,看到她散乱在肩的黑发,眼眸清亮,丝毫不见惧怕之色,反倒是面容淡淡,从容不迫,也没有看见顾青这样一个外人当做救命稻草的兴奋。
“谢谢你来看我。”柳清菡轻轻笑道:“只是这牢房简陋还希望顾公子不要介意。”
“原来你真是女子,不来见你一眼,我还真不信。”顾青轻扯唇角,桃花眼潋滟往上扬,围着柳清涵转了一圈:“这天下原来还有你这般的女子。”
“这般是那般,不都是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脸,难不成还能三头六臂?”柳清菡微微讥讽,一副你无聊不无聊。其实她压根没想过让顾青救她出去,并不是她不在乎生死什么的,而是她明白顾青是个成功的商人,趋利避害也是商人的本性。再说了两人并没有什么深交,柳清菡自然不能让旁的人躺这趟混水。
“哎,你知不知道,现在城镇里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多得很,明明一个个的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却想置你于死地。上表大人,让大人处置凶手,还家属一个公道。”顾青还以为柳清菡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才能做到这样淡然的样子。
“是吗?”柳清菡微微露出讥讽的笑容:“我还真是荣幸,被这么多人惦记。”墙推众人倒,人言可畏她由何尝不知道,就是太明白了,才知道自己这次凶多吉少。
也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回现代,说不定古代的一切都跟黄粱一梦,只是她想起那张锋利的眉眼,刀削斧凿的面容,心中划过不舍。
顾青一看自己故意点破柳清菡现在岌岌可危的处境,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即便他往常再如何大男子主义的,看不起妇人也不得不佩服柳清菡,在这样的生死之间,恐怕就是连男子都不能这般镇静自若。
顾青微微瞥了眼一旁倾身侧耳听他说话的老师傅和伙计,一个个面色苍白,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晕过去的惧怕模样。
“你现在要怎么办?”顾青平平淡淡问道。
柳清菡掏出一枚玉佩,神色微微眷恋,才抬起头来看向顾青:“顾公子,这枚玉佩虽然称不上什么奇珍异宝,也值个几百两银子,还希望顾公子看在跟柳菡那一点兄弟情分上,能帮我做两件事情。”看顾青不说话,也没有接过玉佩。柳清菡轻轻笑道:“不会让顾公子为难,这两件事很简单,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如果顾公子拒绝也可以。”
“你说。”顾青拿过柳清菡手中的玉佩。柳清菡看他拿过才微微发下心来。她眼眸微微扫过嚎啕大哭的老师傅和伙计,还有用帕子拭泪的周婶和齐香。
“第一如果到时候凊菡无力证明自己的清白,还希望顾公子能上前去指证柳清菡……证据是我那天上你家门,袖子里藏着砒霜的粉末和纸张……因为想要制造不在场的证据才去拜访顾公子。”柳清菡小声附在顾青耳边,饶是顾青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没有见识过自己雇人指证自己的人士,惊讶的瞪大那双桃花眼,不过他没有打断:“第二是还希望顾公子能派人帮我注意镇东头买棺材本的刘家和杏花村的钱氏和赵氏,也就是齐香的娘家……若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相公到时候来了,顾公子只要把这些证据呈上去。”
“说完没?一炷香到了。”官差解开锁链,催促顾青出来。
顾青抬起脚往外走,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柳清菡,她居然对着他露出一个纯粹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她爱笑的性子还是她感激他。
柳清菡刚刚嘱咐顾青的事情,都是些力所能及的,她当然知道自己与顾青交情没有那么深,不过从顾青愿意千里迢迢来潮湿的牢房来看她,柳清菡对顾青这个纨绔公子也是刮目相看,现在她犯事那个不是想要把自己摘出去,避而远之,可见这顾青真的十分仗义。
另一方面,柳清菡嘱咐顾青这些事情,自然不是放弃为自己辩解,认罪,而是如果到时候实在没有办法,她也只能将其他人摘出去一力承担了,即使心里再不甘心。
不甘心的自然是找不到陷害自己的凶手,她的便宜爹娘,还有齐香的娘和大嫂,还有同一条街道酒楼的掌柜,这些人陷害她的嫌疑十分重。
柳清菡想到这里咬咬牙,眼眸阴翳,千万别让她出去,不然她一个个的陷害她的人都不会心慈手软的放过。
顾青前脚刚走,牢房的锁链又被人打开。
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被官差解了镣铐,羁押她出门,柳清菡直觉敏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可惜她还来不及想是哪里不对劲就被人反手压制住,在一间有火把点亮,看上去有些阴森的屋子停下来,柳清菡抬头看见墙壁上挂着冰冷的刑具。
“架上去。”一道浑厚的男音传来,柳清菡还来不及看就被架上去,双手被绳子粗鲁的束缚住。
“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柳清菡大声喊道,身子不住颤抖,就算是她之前不明白,现在猜也能猜出来,屋子里的工具,刑具跟柳清菡在电视剧看的审讯犯人的几乎是大同小异。
柳清菡的目光与那男人的目光对上,柳清菡瞳孔睁大:“你是堂上的师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可惜呀。”安炳胜露出一个儒雅的笑意,看上去人畜无害,要不是他身处审讯室,没有下这样的命令,哪个人能猜得出就是看上去如此温柔的一个男人会这样为难一个姑娘。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柳清菡冷冷看向他。
“柳姑娘,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肯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我就放你下来,在处置断头之刑前,我安某顿顿好菜好酒款待,让你做一个饱死鬼,你看怎么样?”安炳胜温柔跟柳清菡商量,就跟十分在意对方的想法一般,如果不看他做出的举动。
“是林知县让你来的?”
“自然是了。”安炳胜淡淡道。
“哼,如果是大人派你来,他为何不在大堂上直接判定我的罪,反而力排众议,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示?”柳清菡冷冰冰道。就是她知道自己前途未卜,免不了一死,也不能在林知县努力为她洗脱罪名的时刻,反而自我堕落认罪。还有她还没有见卫骁翊,她可不想就这样死了。
安炳胜被她这样一驳斥,也不恼,反倒是哈哈大笑:“柳姑娘果然聪明,只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是加快死亡。”
“明天就要升堂再审,师爷不怕到时候我直接供你滥用私刑?”柳清菡说道。
“就看你熬不熬得过今晚。”安炳胜听见她威胁,冷嗤一声:“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签字画押,我自然让官差好好待你,让你好好上路,只是如果你不过是逞一时之能,口舌之快,可免不了皮肉之刑。”
安炳胜手一伸,旁边的官差就把一根长鞭放置在他手上,安炳胜在甩了了甩鞭子使得嘶嘶发响,就跟一条毒蛇嘶嘶吐舌一般可怖威胁。
柳清菡怒瞪他,忽而跟着他哈哈大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我累及林知县,是要替他清理障碍。”
安炳胜微微挑了挑眉毛可惜叹道:“你这般才智……生在一个女儿身上还真是可惜。”不过他执着长鞭,挥舞的猎猎生风,啪的一声直接打在柳清菡身上,柳清菡微微咬牙,忍住疼痛。她这一举显然让安炳胜一怒。
手下更是毫不留情,牛皮鞭又韧刷刷打在柳清菡身上,打的她身上的衣服就跟破布一般绽开,皮开肉绽的,就是打在一个成年男子身上也受不了这样的痛苦。
柳清菡死死咬紧牙关,不泄露一丝呻吟声,白皙漂亮的小脸扭曲,眼眸发赤,满是恨意盯着安炳胜。
安炳胜看她这样的神情就跟火上浇油,挥鞭子的幅度增大,力道也增大,还几次不小心打在柳清菡的侧脸上,立马见血,红肿。
安炳胜使完了力气,气喘吁吁的停下动作,柳清菡被打晕过去,这一过程中柳清菡还未曾大声叫喊一声。安炳胜又是气恨又是佩服,就连一旁冷酷的官差也不禁为柳清菡这样如磐石的心志佩服不已。
他们是见惯了这样的残酷无情的死刑,甚至可能还是他们实施刑法,多少人不过被打一两鞭就哭爹喊娘的,就连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了。
多少看上去铁骨铮铮的八尺男儿,看见这审讯室就顿时抱头鼠窜,跪地求饶,很少人能白白挨着这样的痛苦,更何况柳清菡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
“师爷,我看也问不出什么来……”官差想要为柳清菡求情,被安炳胜冷冷一眼撇过来消音,不敢再多说了。林知县风光霁月,磊落清廉,可是这师爷骨子里却是个阴狠毒辣的,连自己都下得了手更何况他们这些小喽啰呢。
“给我端一盆盐水过来。”安炳胜下令:“再泼醒她。”
安炳胜眼眸阴冷,喘了喘气,执起鞭子沾在盐水里泡。柳清菡被一桶冷水泼醒,她现在的状况实在狼狈,衣不蔽体,身上皮开肉绽,鲜血连着凉水从头顶往下流,头发早就乱的不成样子,被水一浇,黏在脸侧,就跟一个女鬼似的。
就连脸侧还附带着鲜血,红肿,她费力抬起眼冷冰冰瞧了眼安炳胜,忽而呵呵一笑,那笑声,阴翳的眼眸就真的跟寻仇的女鬼一般无异。在空荡荡的审讯室竟然有几分阴森和渗人。
看柳清菡还笑的出来,安炳胜更是气得手指颤抖,执着鞭子的手也有些发颤,执起泡在盐水的鞭子在微白的光线阴森恐怖。可惜柳清菡眼神嘲讽淡然,似乎是看出安炳胜的色厉内荏,她想笑只是嘴唇已经被打的破皮,随意扯一扯嘴唇都费力的很。
安炳胜几乎是使出全部的力气,他被柳清菡眼里的嘲讽激怒的毫无理智可言,还是一旁的官差怕出人命,在安炳胜打了几十鞭子的时候,迅速拽住他的手腕。
“师爷,你要把她打死了!”官差大声喊道,要是犯人出了什么差错,他肯定会被治罪的。安炳胜抹了额上的汗珠,青筋暴跳的太阳穴周围好歹是冷静下来。
柳清菡不能死,不然他没法向林知县交代。
安炳胜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才是折磨人的一个人,反倒是被柳清菡牵着走,气的胸腔都要裂开了。
瞥了瞥高高窗台钻进来的微光,安炳胜平复心内的情绪,看来今天一定要阻止大人审讯。
“给她找大夫,不要死了。”安炳胜丢下牛鞭,往外头走去。
官差在后面一脸苦色,只能去给柳清菡找大夫,然后把柳清菡丢进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