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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话,下人进来禀告,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
夏苍听到这个称呼,便觉得怒不可遏!
萧冽实在是欺人太甚!
玉珑匆匆走进来,请了安后道,“父亲,胡大炮被派去漠北了!”
“是,为父已经知道!京城的兵马被派走,对我们来说正是好机会,近几日我就会安排云南王府离开盛京,回滇南去,你也跟着一起走!”夏苍沉声道。
玉珑一惊,“父亲要做什么?”
“不管老夫要做什么,都是萧冽逼迫的!”夏苍淡声道了一句,坐在椅子上端了茶淡抿。
“不要!”玉珑面露慌色,单膝跪在夏苍身前,仰头哀求道,“父亲不可以兴兵,请千万忍耐!”
“珑儿,萧冽他步步紧逼,欺人太甚,我们还要如何忍?”夏苍重声道。
“萧冽只是恨我陷害苏九,并没有针对云南王府,如果您兴兵造反,那就真的一切都不可挽回了!”玉珑痛声道。
“不!”夏苍缓缓摇头,“珑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萧冽他就是在针对云南王府!也许现在不会削藩,但不久之后,他皇位坐稳,第一个开刀就是云南王府!趁他现在根基未稳,我们要先发制人,才有活路!”
“父亲,请您再给女儿一些时间,我一定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玉珑低声哀求。
“珑儿,朝中想要削藩的想法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为父当初想将你嫁入天家,本也是想通过联姻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现在看来,除了武力,根本没有其他办法解决!”
“不会的,萧冽他刚刚登基,不会这样急着削藩,求父亲再给女儿一些时间!”
“萧冽的性子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温和,他比太上皇更狠辣,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能确定!”
“父亲,萧冽毕竟是女儿的夫君,您这样做,我和他以后就真的变成仇敌了!”
夏苍脸色沉下来,“珑儿,说到底,你是喜欢上了萧冽,对不对?”
玉珑低着头,面色悲伤,低低哽咽出声。
“你喜欢他,可为什么不看看他是如何待你的?他登基已经月余,却丝毫没有将你封后的意思,让你受尽天下人耻笑,让云南王府丢尽脸面,他眼中哪有你半分!”夏苍怒道。
站在一旁的云南王妃见夏苍动怒,忙上前道,“不要怪珑儿,她毕竟是个女子,自然愿意母家和夫君和平相处!”
夏苍重声一叹,“因为桓儿不在,我一直把珑儿当做云南王府的继承人培养,她一直也没让老夫失望过,如今却和普通女子一样,陷入男女之情,置大局不顾,实在让老夫伤心!”
玉珑跪伏在地上,“女儿没有只顾私情,如今萧冽并没有削藩的理由,若父亲兴兵,才是正中萧冽下怀。胡大炮虽然被派去漠北,可是朝中还有南宫恕,他作战出神入化,从无败绩,女儿只怕、”
夏苍道,“南宫恕一直都在漠北,对岭南和南疆都不熟悉,即便萧冽派他去,他也未必有胜算。另外就算为父败了,还可以退回滇南。滇南兵力充足,易守难攻,朝廷是无论如何也攻不下的,正好借此机会,滇南从大梁独立出去,自立为国,以后再不必仰人鼻息而活!”
“话虽如此,可大梁如今正值兴盛,滇南若要与大梁为敌,日后必将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就像漠北那也和羌族一般,父亲真的要滇南的百姓,以后都生存在水深火热之中吗?”玉珑泪眼朦胧,掷地有声。
夏苍微微皱眉,“这是萧冽逼的!”
“求父亲再给玉珑一段时间,不必因为女儿受了委屈就急急发兵,父亲定要三思而行啊!”
“珑儿说的对,不如就再等等!看朝廷是什么意思?”云南王妃也跟着劝道。
夏苍紧紧皱眉,沉思片刻后,“好吧!我本已和南疆六部的首领联络,那就再等一等,看看萧冽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是,多谢父亲!”玉珑松了口气,俯身扣头。
胡大炮被派去了漠北,四海镖局的人都被关进了大牢,此事算是平息下来。
然而朝中官员一叶知秋,隐约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暴风雨来临之前,必然是风平浪静,然而平静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三月过后,渐渐进了暮春时节,桃花入泥,落英如雨。
云南王府中,夏苍听了玉珑的话,虽然答应下来,但仍然暗中和南疆六部联络,也给刘峰去了几封信,让他做好准备。
过了寒食节以后,天气骤暖,纪余弦体内半月噬却发作的越发频繁。
这一次更是昏睡了两日才醒。
顾老连日为他施针,沉声道,“本神医猜的没错,半月噬内有蛊毒,你压制不住了,尤其进了春日,蛊虫也已经有开始苏醒迹象!”
纪余弦倚在软枕上,俊颜苍白,一双瞳子却如墨漆黑,“如果一直找不到解药,我还能活多久?”
顾老头默了片刻才道,“以后每一次发作,你都有可能再醒不过来!”
纪余弦握紧的手掌微微一颤,凤眸滑过沉痛,心底渐生慌张。
他死了,她一定也会伤心吧!
她的事越做越大,可也越来越让他不放心。
他不在,若是再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想到不能再陪着她,守着她,他便觉得惶恐之极。
“公子!”
一声急喝传来,锦枫快步进了房间,面带激动,“公子,属下有解半月噬的线索了!”
纪余弦凤眸一眯,“在哪儿?”
“属下派出去的人在崇州城外崇溪深山里找到了布依族人的下落,已经赶过去,应该很快就能把人带来盛京!”锦枫快速的道。
炼成半月噬这种毒的人,就是布依族的炼药师。
他们找了十几年,终于有了消息!
天不绝他们公子!
顾老头眉头一皱,对着纪余弦道,“你需要亲自去一趟,若真是布依族的人,性格都极其古怪,恐怕不会轻易来京,你若去,还能节省些时间。”
纪余弦点头,“好,我亲自去!”
“属下马上备车!”
锦枫匆匆往外走。
“顾老留下,夫人若来,你告诉她我去靖州处理生意上的事,很快回来!”纪余弦嘱咐道。
顾神医皱眉,“还不告诉那丫头吗?”
“她有事,不能离开盛京,等我回来再告诉她!”
顾神医摇头轻叹,将一瓶药递给纪余弦,“你这几日应该不会再发作,若真的发作便服用里面的药,药只有两粒,吃完之前必须回来!”
纪余弦接过药瓶攥在手里,“好!”
看着纪余弦和锦枫离开,顾老眉头紧皱,目中覆着化不开的担忧。
布依族的人在这世上已经极少,行踪不定,这一次能在崇溪山找到实属幸运。
只是不知这人懂不懂半月噬,肯不肯给解毒?
布依族据说是通灵之族,族人都十分古怪难缠,不为金银权势折腰。
所以只能看纪余弦的运气了!
纪余弦走的第二日夜里,苏九来纪府,一路进了主院,看着空荡荡的书房一怔,快步往卧房里走。
卧房也没有那人的身影,她突然有些心慌,大声喊道,“墨玉!”
墨玉快步而来,“奴婢见过少夫人!”
“纪余弦呢?”苏九声音稍急。
“回少夫人,靖州那边生意出了些状况,公子赶去处理了!”
“什么时候走的?”
“昨日下午!”
苏九微微皱眉,纪余弦去了靖州,竟然没有告诉她。
是因为事情太急,没来得及?
苏九心里不安,想了想,大步往顾老头的院子走去。
顾老头正捣药,见到她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笑道,“药吃完了?”
苏九摇头,“我有点事想问你!”
“什么事?”
“纪余弦身上的毒怎么样了?他最近脸色似乎不太好。”
“原来你还知道关心他!”顾老头冷哼一声。
对于顾老头总是阴阳怪气的模样苏九已经习惯,今日却直觉不对,急声问道,“他怎么了?”
顾老低头捣药,半晌,才在苏九焦急的神色下抬头道,“没怎么!”
苏九松了口气,盘膝坐在蒲团上,向后倚着门框,淡声道,“前几日曹大头回来说过了东海那边有个金丽国,国中似有关于半月噬的线索,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亲自去给他找解药。”
“丫头,你跟着皇上做事?”顾老突然问道。
苏九摇头又点头,什么也没说。
“那你对纪余弦是什么,依赖,习惯?”顾神医捣着药,淡笑问道。
苏九回头,目光坚定,“不,我对他,是喜欢,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顾老一怔,似从没见一个女子把这种话说的这般,坦荡。
“既然如此,就对他好一点。”顾老头语重心长的道。
苏九皱眉嘀咕,“我哪里对他不好?”
“你哪里对他好?”顾老瞥她一眼。
苏九顿时被噎住。
是啊,她哪里对纪余弦好?
她没有对他嘘寒问暖,没关心过他的起居饮食,没帮他做过任何事,她实在没做到一个合格的妻子。
纪余弦为她做的却是巨细无靡。
苏九下巴搁在曲起的膝盖上,低声道,“以后,我会对他很好的。”
“丫头,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有以后,要好好珍惜现在,不要等失去了再后悔!”顾老轻声道。
苏九第一次见顾老头这样认真的语气,郑重点头,
“我记住了!”
他的深爱,她一定会以浓情相报的。
四月二十日,太皇太后办赏花宴,盛京中氏族名门的千金小姐皆在邀请之列。
众人暗中揣测,皇上不肯选秀纳妃,太皇太后这是要亲自为皇上选妃了。
因此众女无不精心打扮,既要美艳惊人,又要仪容韶秀,得体大方,就算入不了皇上的眼,若是得到太后喜欢也还是有希望的。
前一日夜里,容太后派人到太子府,传话给玉珑,要她明日也参加赏花宴。
玉珑知道这是容太后给她接近萧冽的机会,跪拜谢恩。
次日一早,玉珑精心装扮后,早早的进了宫。
赏花宴办在紧挨福寿宫的后花园里,玉珑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女子在园中赏花嬉笑、扑蝶玩乐,皆穿着华贵的宫装,环肥燕瘦,轻声细语,和园子里的春花一般娇艳。
见到玉珑过来,几个女子上前请安,
“见过太子妃!”
说完以后才觉得尴尬,如今已经没有太子了,还有什么太子妃?
“咱们是不是喊错了,大梁如今还没有太子呢!”一女子带着嘲笑的声音低低响起。
玉珑寻声望去,正是之前在秋猎上百般奉承巴结她的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吴倩。
如今她落魄,被萧冽抛弃,这些人已经迫不及待要踩在她头上了。
玉珑脊背挺直,面色不变,继续往前走。
“皇上都不要她了,还摆什么太子妃的臭架子!”
“残害侧妃子嗣,这样恶毒的人,怎么配做皇后。”
“我要是她啊,早就找个绳子上吊死了算了!”
“人家脸皮比咱们厚着呢!”
远远的,还能听到那些女子议论的声音传来,玉珑脚步缓慢,长袖中手掌握紧。
一片牡丹开的正艳,牡丹花亭里,几个世家女子正围着兰昭仪在那里聊天。
这些女子面上尽是讨好谄媚的笑,端茶倒水,吹嘘奉承,好不殷勤,有人见到玉珑,立刻扭过头去,只当没看到。
因为萧冽的冷淡,玉珑仿佛也变成了瘟疫,这些女子唯恐和她多说一句话传到皇上那里就失去了入后宫的资格。
兰知绘到是起身先迎出来,身着彩凤宫装,头戴凤钗,温婉如兰的气质更添了几分华贵,柔柔笑道,“太子妃也来了!”
“是容太后让本宫来的!”玉珑脸色淡淡,依旧端庄尊贵。
兰知绘笑了一声,“太子妃误会了,本宫可没说不让太子妃来!”
“你还没那个资格!”
玉珑冷哼一声,绕过兰知绘,去福寿宫里给荣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对身后的指点视若不见。
此时太皇太后刚刚用了早饭,容太后端了茶来给她漱口。
“你都是太后了,还老是侍奉哀家,实在不合规矩!”太皇太后笑道。
“侍奉太后就是臣妾规矩!”容太后笑了一声,将茶盏端下去。
“各府上的千金都来了吗?”太皇太后问道。
“是,已经到了不少了,知道太皇太后在用早饭,不敢进来打扰,都去花园了!”如姑姑回禀道。
“张太傅的孙女哀家看着不错,模样标致,知书达理,就算做不了冽儿的皇后,也可以先封个妃子。冽儿不上心,你这做母亲的可要给他好好长长眼!”
容太后知道萧冽还在等苏九,却不便和太皇太后说这里面的内情,只点头道,“是,臣妾记住了!”
“靖柔和九丫头今日来了吗?”
“柔姐姐可能还要等会才到,月玖有事今日不能进宫了!”
“哀家好久没看到那丫头了,她整日忙些什么?”
正说着话,宫人进来报,“太子妃来了!”
“玉珑?”太皇太后微微一怔。
“是臣妾派人把她接来的!”容太后忙道。
“让她进来!”太皇太后吩咐道。
玉珑款款走进来,福身道,“玉珑给太皇太后,母妃请安!”
容太后扶她起身,看着她明显消瘦的面孔,蹙额道,“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玉珑突然双目含泪,忙低下头去。
太皇太后叹了一声,道,“到哀家身边坐!”
“是!”玉珑轻步做过去,在太皇太后旁边的凳子上端坐。
“哀家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和皇上的事,哀家并不是很清楚,但哀家相信皇上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做。”太皇太后一双看尽世事的双眼已经发黄,却并不浑浊,带着清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