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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的功夫,苏家两兄弟坐着马车来了,马车上还插着几支流箭,车夫身上尽是泥土,狼狈不堪。
桃子吃了一惊,“大夫人快看,这是怎么了?”
等马车走近了停下来,车门一开,苏谪两人扑通一声从马车上跌下来,发鬓散乱,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隐隐还有血迹。
“大夫人,我们遇到山匪了!”
“吓死人了!”
“差一点我兄弟二人就死在玉壶山了!”
……
两人哭天抢地,似受了莫大的惊吓,仍旧惊魂未定。
大夫人起身走下凉亭,淡眼看着二人,问道,“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苏谪忙上前道,“回大夫人,我兄弟二人去看朋友回来,路过玉壶山正好遇到拦路的山匪,那些山匪彪悍凶猛,将我二人身上的银钱全部抢去,还要杀人灭口,我们拼死才逃回来!”
“是、是,一路上我还担心大夫人也遇到山匪,心慌不已!”苏言补充道。
“大夫人没事就好,不过我们身上的银票都被抢走了,等见了父亲,还请大夫人给我们兄弟二人求个情!”苏谪一脸苦色。
“银子都没抢了?”大夫人面色不变,一双美目中带着穿透人心的光芒和淡淡的嘲讽。
“是,咱们哪里敢和山匪硬拼,现银和银票都被抢走了!”苏言心虚的道。
大夫人道,“银子没了没关系,人没事便好,我们进城吧!”
“对,咱们赶紧进城吧,父亲想必已经等急了,只是银票被抢的事,还劳烦大夫人在父亲面前帮着我们兄弟二人解释几句!”苏言讪讪笑道。
大夫人
淡声一笑,往自己马车上走去,吩咐车夫进京。
苏谪两兄弟相视一眼,挑了挑眉,也赶紧上了自己马车。
车轮滚动,重新上了官道,向着盛京城门而去。
“大夫人,您说大少爷和二少爷真的遇到山匪了吗?”桃子方才冷眼看着兄弟两人演戏,只觉演的太真了太用力了,反而像是假的。
大夫人面色不变,风淡云轻的道,“真假又如何,总之银子已经没有了!”
桃子了然的撇嘴笑了笑,怪不得要把他们支开,分道而行,想必这银子在阜阳时就已经没了,她可听说苏家兄弟二人在青楼里一掷千金呢!
给大夫人倒了茶,桃子
问道,“夫人可会帮着他们说话?”
“用不着我说话,自有他们自己的娘亲护着他们!”大夫人紧紧握着手里的银锁,垂眸淡声道了一句。
桃子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能看到盛京的巍峨的城门了,官道上进出城的百姓也越来越多。
桃子掀着车帘惊叹道,“这京城可真气派啊,城墙又高又威武!”
大夫人顺着缝隙往外看去,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盛京城,目光渐深,十八年了,没想到她还有回来的这一日!
许多本已经遗忘的往事刹那间纷涌而来。
这盛京的风光依旧,繁华依旧,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她儿时,白家还风光显赫,如今也早已没落了!
马车和进城的行人一起进了城,耳边顿时热闹起来。
盛京是大梁第一都城,自比别的城池繁华,楼阁亭台更宏伟精致,酒肆茶坊的旗帜迎风招展,繁荣昌盛,似乎连街上小贩的叫卖声都格外的响亮。
进了城后,有苏家的人正在城门内等着,忙将大夫人和苏家两兄弟引到如今的苏家宅院去。
此刻,苏林氏带着苏小姐刚刚回家,苏林氏被打掉了两颗牙,腰也撞伤了,由下人搀着坐在椅子上,正哀嚎痛呼。
苏小姐在旁边哭的像个泪人似的。
苏文谦皱着一张脸斥道,“你们能不能消停消停,还嫌不够丢人吗?”
苏林氏哭道,“咱们女儿被人欺负,你不替她去出气,现在妾身被人打成这样,你还怪我丢了你的人!既然妾身让老爷碍眼,干脆死了算了!”
说着挣扎起身,要往桌角上撞。
苏小姐忙去拦着,“娘,娘!”
苏文谦重重叹一叹,“够了!还有完没完了?”
苏林氏身子扭动又牵扯到腰上的伤,扑通一声从椅子上跌下来,伏在地上大哭。
苏文谦在一旁连声叹气。
屋里正热闹,就听下人来报,“老爷,二夫人,大夫人和两位少爷来京了,现在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外了!”
“啊,谪儿和言儿来了!”苏林氏一听顿时不哭了,撑地起身,抹了一把泪急急忙忙往外跑。
后面苏文谦和苏小姐忙跟上去。
苏府外,大夫人和苏谪苏言下了马车,二夫人快步出去,惊喜喊道,“谪儿,言儿,娘可把你们盼来了!”
“孩儿见过父亲,娘亲!”
苏谪和苏言两兄弟纷纷对着苏文谦苏林氏见礼。
大夫人面色淡然,抬步往府门里走。
苏文谦忙迎过去,神情带了几抹郑重,“夫人!”
苏小姐走到大夫人身侧,低着头,一副恭顺谦卑的模样,“娘亲一路辛苦,女儿扶您进去!”
大夫人眉目冷淡,“不用,你不是我的女儿,不要叫我娘亲!”
苏小姐脸上一白,面色窘迫,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又收了回去。
桃子上前道,“还是奴婢扶着夫人吧,不敢劳烦二小姐!”
苏小姐后退一步,半低着头,眸子里闪着幽幽冷光。
苏府里所有的人都叫她小姐,唯有静水阁的人,每次都喊她二小姐,好似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庶出的身份。
二夫人回头笑道,“姐姐,秋儿已经过继到你院子里,现在就是你的女儿,让她在你跟前尽孝也是应该的!”
“之前你们瞒着我我让月秋扮成月玖来纪府成亲的事我不追究,没心思管,也不想管,如今既然月秋已经嫁进纪府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月秋仍旧是你的女儿,不必喊我娘亲,我也不会认她,我自己有女儿!”
大夫人说完,抬步进了门。
苏林氏、苏文谦、苏小姐几人站在那,一时尴尬无语,半晌,苏林氏冷哼一声,又去招呼自己的儿子了。
众人进了大堂,下人过来道,大夫人累了,已经回房休息去了,不过来了!
大夫人不来到是正合二夫人心意,当下也不再多问,只拉着苏谪兄弟二人问长问短。
苏文谦坐在椅子上,看到大夫人,莫名的想起了那日在纪府见到的那个少女,不管是容貌和气质,和他夫人年轻时都有几分相似。
如果他和大夫人的女儿当年没死,现在也这样大了吧。
当年是他糊涂,怕和纪府牵扯上关系,才听信了二夫人的话,将月玖暂时送走。
谁知道船行到河中心翻了,他的女儿便这样枉死了。
当时二夫人告诉他月玖就在那船上时,他真真是气的不轻,伤心悲痛,恨不得将苏林氏打死。
可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他的其他三个孩子还需要母亲。
大夫人疯狂的四处寻找月玖,他一直不敢告诉她,他们的女儿已经落河死了。
然而苏文谦很快就没心情再思虑这些往事,因为苏谪兄弟将路上被山匪抢劫,变卖家产所得的五万两银子都被抢走的事说了。
苏文谦急怒攻心,一口气没上来,直直往后倒去。
“老爷,老爷!”苏林氏吓了一跳,忙扶住苏文谦给他顺气。
苏文谦一口气缓上来,用力的将桌案上的茶盏一拂,全部甩落在地上,砰砰一阵脆响。
苏小姐惊呼一声,跳到椅子后躲了起来。
苏谪和苏言忙跪在地上,“父亲息怒,是我兄弟二人无用,应该和山匪拼死抵抗保住银子!”
“那可是五万两!”苏文谦瞪着眼颤声道。
这不仅仅是五万两银子,是他在阜阳这么多年所有的家产,竟然一下子都被山匪抢去了。
他也是糊涂,怎么不让他兄弟二人雇镖师护送进京。
“老爷,谪儿他们也不愿意这样,遇到山匪能活下来已经算是万幸了,哪里还顾的上银子?是银子重要还是儿子重要!你忘了,月儿进京的时候,那些下人可都被山匪杀了!”苏林氏替两个儿子求情。
苏谪和苏言两人跪在地上,目光闪烁,心虚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报官了没有?”苏文谦急忙问道。
“儿子逃出来就进京,还没来的急!”苏谪讷声回道。
“快、快去!”苏文谦躲着脚道。
苏谪和苏言慌忙爬起来,往外走。
出了门,还听到苏文谦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苏言问道,“大哥,咱们真去报官?”
苏谪道,“真去又怎样,咱们就说被抢了,谁知道是真是假?官差查不到也就算了!”
“是、是!”苏言嘿嘿一乐,银子的事总算糊弄了过去,
心中大石也落了地。
苏家兄弟二人去报官的事且不提,苏小姐见家里出了事,不敢再呆下去,带着丫鬟灰溜溜回了纪府。
天已经黑了,苏小姐进门的特意问了一句,“公子在府里吗?”
下人回道,“还没回来!”
苏小姐知道纪余弦又去了苏九那里,脸色沉下来,冷哼了一声回自己院子了。
此时纪余弦正在外面应酬几个宫里的采办,酒宴到了亥时方散,命人安排几个采办去休息,纪余弦独自回府。
深冬寒夜,这个时辰街上已经清寂无人。
马车向着纪府的方向拐去。
“锦枫!”马车里突然传来低沉的一声,性感沙哑的声音带着酒后的鼻音,透着疲惫。
“长公子!”锦枫立刻应声。
“不回纪府,去夫人那里!”纪余弦斜斜的靠在苏绣弹棉的软枕上,低低道。
“是!”
锦枫立刻调转马头,驾车去乔安府上。
半个时辰后,纪余弦踏着沉沉夜色,缓步进了东院,径直向着卧房走去。
廊下灯影清寒,纪余弦脚步走的缓慢,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卧房漆黑的窗子,心里突然生了几分不安,脚步也不由的加快。
推开门进去,纪余弦呼吸微微一窒,抬步往内室里走。
“苏九、”
纪余弦平时过来,若是苏九睡着了,从不扰她,今日莫名的低低唤了一声,却听不到有人回应。
上前两步,猛地一把将床帐掀开,昏暗的光线下,床上被褥叠的整齐,哪里有苏九的身影。
纪余弦胸口一下子沉了下去,凤眸半眯,疾步转身往外走。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纪余弦出了卧房,回廊下奶娘听到声音走过来,见是他,低下头去,“奴婢见过长公子!”
“夫人呢?”纪余弦沉声问道。
奶娘眉头拢起,涩声道,“胡爷在北疆出了事,小姐她去北疆救胡爷了!”
“什么?”纪余弦惊声问道,薄唇紧抿,“她去了北疆?何时走的,为何不告诉我?”
奶娘咬了咬牙,抬头道,“长公子,今日苏家母女上门闹事,小姐她、她、”
纪余弦脸色微变,深吸了口气,哑声问道,“她们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长公子去问纪少夫人吧!”奶娘哽声道了一句。
纪余弦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胸口急跳,一股恐惧袭上来攥住他的心口,剧烈的疼痛向着身体蔓延。
吞咽了一口,纪余弦转身大步往外走。
已经将近三更天,苏小姐早已经睡熟了,睡梦中,突然一阵寒气逼来,随即脖颈上一痛,她整个人被扼住脖颈拎起来,然后身体猛摔在软塌上。
不等她喘息惊叫,一身杀气的男人欺身而上,长指捏上她的脸,只听“咔”的一声,脸骨碎裂,苏小姐嘶声惨叫起来。
“今日你去我夫人那里说了什么?”男人似从修罗地狱而来,带着满身煞气,一双妖魅美目渗着彻骨的寒意。
苏小姐滚落在地上,痛声哀嚎,张口求饶,“没有,我、我只是、求、她不要缠着、你!”
她脸骨碎裂,张着嘴话不成句,涎水流出来,只觉浑身惧疼,不断的在地上翻滚。
男人妙目一眯,气息阴寒,缓缓低下身去,看着因为疼痛面孔变了形的女人,冷声道,“很想做纪府少夫人是吗?好!本公子让你知道做纪府少夫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纪余弦起身而去,出了卧房的门,见莲波苑的下人排成一排都在门外侯着,寒风中瑟瑟发抖。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莲波苑任何人不准再出苑门一步!”纪余弦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声音若寒雾凉薄淡漠。
“还有,明天开始莲波苑只供应一人的饭食!”纪余弦道了一声,突然停步回首,挑起邪肆冰冷的长眸,看着莲波苑惊愕的下人,淡淡道,“只有一个人的饭,是给那位苏小姐吃,还是你们分了,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这莲波苑没了主子,你们才能离开这里!”
所有人都惊愕的瞪大了眼。
莲波苑从主子到洒扫的下人一共十个人,每日只供应一个人的饭菜,难道他们都要饿着?
什么时候没了主子他们才能离开?才能解脱?
这、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不敢再想下去,惶惶低头。
纪余弦出了莲波苑,守卫立刻将苑门紧紧关闭。
浓郁的夜色对着一身寒气的男人笼罩而来,他目光看向远方,问道,“胡大炮出了什么事?”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锦枫此时方开口道,“胡大炮被偷袭燕云关的外族围困在哈拉山上,生死不明!”
“她去救大炮了、”
还是故意躲开他?
“准备一下,我立刻去幽州!”纪余弦凤眸透着月色,清冷寒澈。
锦枫一怔,“长公子,宫中采办的事还需要您亲自、”
“交给其他管事!”纪余弦道了一声,快步往主院走,打算今晚便连夜赶往幽州。
幽州正在打仗,苏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