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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太后怎么说?”李玲珑站在外面心急如焚,正在廊檐下转圈圈了,她见到嬷嬷出来,没等嬷嬷开口说话,就主动迎上前询问起来。
嬷嬷是宫中的老人,早就练就了遇事沉着冷静的性子。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看着李玲珑轻声回答,“回郡主,奴婢禀报了太后,太后让奴婢回郡主,如果郡主是为了叶子衿的事情而来,郡主就不必进去了。”
李玲珑……
怎么办,她就是为了叶子衿而来呀。
太后让身边得力的嬷嬷出来回话,已经很明确地表露了她自己的态度。可是李玲珑就是为了叶子衿而拼一把,她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容峘此刻正跪在大殿的院子中受罪,叶子衿也还被关在天牢之中,她不救人,谁还会过来救他们?李玲珑咬着牙直接跪在了廊檐下,“太后娘娘,我知道我很冒失。可我觉得太后一直有一颗慈悲的心,向来怜惜她人。叶子衿做出的菜品的确冒犯了太后,可是我问过了叶子衿。她并不知道太后的忌讳,常言说不知者不为罪,何况叶子衿本来的菜单中并无犯忌的那道菜。她本来是想做三套鸭哄太后开心,三套鸭以老的雄鸭、壮年的野鸭、当年的乳鸽为主食材,三种食材需要环环相扣,十分费时费力,所以这道菜被她放在了后面才做。”
尽管李玲珑说得十分激动,慈宁宫中却无半点儿声息。
嬷嬷叹了一口气,想劝说李玲珑放弃,但李玲珑这一次却十分执着,她跪着继续声情并茂地解释,“而犯忌的菜品相对来说,做法却很简单。叶子衿第一次进宫,她需要的食材全都应该是御膳房准备才对。我问过她了,为什么要在最后改了菜品,她告诉我,因为要做的三套鸭所需的肥鸭和野鸭,全都被狗儿咬了,没有办法之下,她才改了菜品。太后,她一个乡下丫头,哪里知道宫中的忌讳。再说了,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六哥那样孝敬你的人,又怎么会容许叶子衿犯那样明显的错误,太后别忘记了。叶子衿是六哥带来的人,叶子衿犯错,六哥也是要受到牵扯的。”
“闭嘴。”内屋的太后忽然发怒。
李玲珑被吓了一跳,不过她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没有放弃,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向太后央求,“太后有好生之德,求太后就饶了叶子衿这一次吧。六哥为她还跪在外面了。昨日下午到夜里,外面一直下着雨,六哥的身体一向虚弱,这些年来,他的身体好不容易有些回转,照着这样折腾,他哪能受得了?”
“将郡主送出去。”屋内沉寂了片刻以后,一个太监出来尖着嗓子发话了。
“求太后发发慈悲之心,放过叶子衿吧。”李玲珑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郡主,回吧。”嬷嬷不忍心,可以说她跟随太后多年,太后什么样的性子,她很清楚。既然太后发怒让李玲珑回去,就说明太后心中对如何处置叶子衿已经有了决定。
李玲珑如果继续在这儿求下去,只会让太后更加盛怒。
“不,我不走,我要等太后回心转意。”可惜她的一番好意,李玲珑却并没有领情,相反,这丫头的性子太过固执。
没有达到目的,她死活也不愿意离开慈宁宫。
“太吵了,吵得哀家的头痛,立即将那丫头送回平西王府。”太后冷声吩咐。
“是,太后娘娘。”小太监恭敬地答应一声,然后就匆匆地出去了。
“郡主,请离开慈宁宫,不要让奴才为难。”小太监出来看着李玲珑为难地开口。
“我不走。”李玲珑态度十分坚决。
“奴才得罪了。”小太监拍拍手,几个太监一起过来,将李玲珑围住了。
“太后,你忘记贤妃娘娘吗?贤妃娘娘当年可是一直将太后当成亲娘伺候,六哥是她留下的唯一孩子,难道太后忍心看到六哥以后郁郁寡欢吗?不,不对,要是叶子衿出了什么事情,六哥肯定会跪死在大殿外的,他的性子是那么倔强,太后,求求你看在故去的贤妃娘娘面子上,怜惜一下六哥,放过叶子衿吧。”李玲珑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起来。
“放肆。”太后在屋内大怒,伸手抓住桌子上的瓶儿,用力摔在了地上。
“太后息怒。”顿时,屋子里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都跪了下来。
“信口雌黄,你是不是认为哀家平时对你太过宠溺呢?”太后的声音带着盛怒。
“玲珑不敢。”李玲珑在外面哽咽着回答,“太后平时对玲珑的好,玲珑一直记在心中,从不敢忘记。可是太后,正因为玲珑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所以玲珑不能眼睁睁看着六哥下半生过着郁郁而终的日子,求太后开恩。”
“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你认为她能让越清王惦记一辈子?”太后冷笑起来。
“太后是看着六哥长大,六哥是什么样的性子,太后比玲珑对他更加了解。六哥昨日半句都没有为叶子衿辩解,而是直接跪在了雨中,难道他的所作所为还不够说明一切吗?”李玲珑焦急地反问,太后给了她辩解的机会,她不愿意放弃。
“儿臣参见母后。”没等太后再一次做出回应,平西王带着王妃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了。
“你们是为越清王而来,还是为玲珑而来?”太后因为心里有气,所以看着平西王夫妇,脸色很臭。
“玲珑不懂事,给母后添麻烦了。儿媳在此给母后赔个不是。”平西王妃陪着小心先检讨自己,“都是妾身一直太宠溺了她一些,母后要责罚的话,还是责罚妾身吧。”
“母后,越清王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平西王则完全直击要害,“他的性子如何,母后不是不知,如果叶子衿出了事,只怕越清王从此以后,再不会踏入宫中半步。”
“一个女人而已,天下女人何其多。”太后闻言,怒火更旺了。
“天下女人何其多,可越清王只愿意取其中一瓢而已。贤妃重情重义,所以她有什么委屈都不说,越清王看起来清冷,性子却是随她。太后可曾记得,当初贤妃在世的时候,越清王哪怕身中剧毒,脸上也是终日挂着微笑。贤妃离去后,太后可曾再看过他笑过?”平西王淡淡地问,不过这种问不是质问,而是一种陈述。
太后怒视着他,平西王神色淡淡,眼神里也没有太多别样的情绪。
平西王是太后所生的小儿子,可惜,平西王和太后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普通母子那样和睦。如果没有必要,平西王甚至都不愿意进宫来见太后。
母子闹到如此地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平西王和平西王妃的亲事。当年,平西王妃作为安国公府的嫡女,本应该入宫,但平西王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终于抱得美人归。
太后当年很鲜明地支持了皇上,作为小儿子的平西王至此就和她产生了隔阂。
今日他居然为了李玲珑,而特意出面来刺激她这个母亲,太后心里总觉得过不了那一个关。
“越清王有他自己的底线,闹到最后,太后和皇兄都不愿意妥协的话,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希望母后别忘记了,爱之深恨之切这句老话。儿臣言尽于此,儿臣教女无方,这就将玲珑带回去多加管教。”平西王首先收回了目光,淡淡地对太后说。
“妾身告退。”平西王妃行礼后跟着平西王转身往外走。
“这么多年,你还在怨恨哀家吗?”太后眼看着他们夫妻要走了出去,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些年心中的郁结。
“太后心系天下,然后才是臣子,儿臣明白。”平西王脚步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不疾不徐往外走,“人在其位才谋其政,儿臣有自己的苦衷,也希望太后能谅解。越清王同样如此,希望太后看在故去的贤妃面子上,能护着越清王一二。”
说完,平西王毫不留恋地出了大门。
屋子里顿时又变的空荡荡,太后看了一眼四周,忍不住红了眼睛,难道这些年她的坚持都是错的吗?
她维持着太后的尊严,却失去了小儿子的儒沐,现在,还要多一个孙子吗?
贤妃,是不是在地下怪她呢?
想到贤妃,太后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明艳绝美的女子,在她身边细声细语哄着她的场景。
一时之间,她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
随着平西王夫妇的离开,外面再没有传来李玲珑的大叫声,那丫头似乎已经被平西王夫妇带回去了。
又是一个离心的丫头!
“太后,郡主已经随着王爷和王妃离去了。”嬷嬷进来,轻声禀报。
“青禾,哀家这些年是不是都做错了?”太后叹口气问。
“太后无错,太后这些年来为了南靖国的江山费尽了心血,从没有半分徇私,奴婢全都看着了。”嬷嬷轻声回答。
“哀家曾经答应过先皇,一定会全心全意辅佐皇上,将南靖的江山永世传下去。哀家这些年来自问,没有做过半分对不起先皇的事情,哀家以后就是见了先皇,哀家也无愧于他。”太后说着说着,眼睛更红了。
“皇上一直念叨着太后的好了。”嬷嬷眼睛也微红。
“是呀,哀家对得住皇上,却对不住另外一个儿子,对不住贤妃留下的孩子呀。”太后眼泪终于轻轻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哀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祖母。”
“越清王这些年来孤身一人,孑然一身,难免孤寂,他难得有求于太后,太后何不给他一次机会呢?容奴婢多嘴,平西王爷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按照越清王的个性,如果那丫头真的被处罚,越清王今后决定不会再踏入宫中半步,或许连京城中他也不会待了。”嬷嬷是跟随太后多年的老人,太后对她极其信任,因此她才有胆子在太后面前多说几句,“再说了,那小丫头虽然是个乡下丫头,但厨艺却是十分了得,有她在越清王身边,太后以后也少操心一些不是?”
太后听了没有发怒,反而渐渐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嬷嬷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作为奴仆,要想混得长久,第一条就要学会看主子的脸色。与其说她刚刚大胆进言,为越清王说情,还不如说,她是看出太后心中的松动,在太后最需要的时候,恰当地递了一张梯子过去。
至于剩下的,就不是她能能够掺和的了。
牢狱之中的叶子衿吃完早饭以后,就闲得骨头痛。
常运倒是为她考虑颇多,吩咐丫头给她送饭之际,还特意让丫头带了一些书籍过来,让她在牢中消遣排忧。
可叶子衿的心思不在书上,说不担心是假的。
容峘真的是傻蛋呀,居然采取了最直接也最幼稚的方式为她求情。
“你们说,要是皇上发怒一定要杀了我怎么办?”叶子衿仰起头看着墙上的小窗户问摇光几个。
“小姐放心。”玉衡想安慰她几句。
叶子衿不等她安慰,继续说,“我只是说假如,假如皇上和太后一定要治我的罪,你们的主子会怎么做?”
“王爷会为了小姐挡下所有的刀。”摇光严肃地回答,这会儿,她没有选择回避告诉叶子衿,她的主子就是容峘,“奴婢说的是假如,假如小姐被判了刀斩,王爷到时候一定会选择会小姐挡下所有的刀。”
“叶姑娘,不是小的多嘴,王爷性子冷,很少有人能让他如此上次。小的只看过王爷对两个人好过,一个是小姐,另一个则是贤妃娘娘。”天机嘴快,他早就想告诉叶子衿,主子对她到底有多重视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正好,叶子衿问了,他就可以实话实说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呀,叶子衿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
“昨日才下过雨,今天是不是大晴天?”她换了一个话题。
玉衡和摇光跟在她身边最久,知道叶子衿是刀子嘴豆腐心,估计叶子衿这会儿正在担心跪在大殿外的容峘了。
“外面的确是晴天,阳光十分强烈。一冷一热,也不知道王爷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开阳故意想让叶子衿难过,叶子衿担心什么,他就故意往上扯。
叶子衿听了,斜睨他一眼,“撑不住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闹着非要让我进宫来?”
倒打一耙!天机和开阳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叶子衿。如果不是叶子衿一直念叨着要进宫来看看,王爷会带她进来吗?
什么叫没良心,叶子衿这就叫没良心呀。
没良心的叶子衿,看到天机和开阳那张生不如死怨妇似的脸,心里的郁闷总算是消散了一些。果然,消除心中的苦闷最佳良方,就是看着别人更难过呀。
被叶子衿悄悄挂念的容峘此刻正如一尊雕像一般跪着大殿外。
上午的时候,太子和八皇子依旧过来关心地劝说了一通,不过容峘一直不言不语,眼神只盯着大殿。